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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夜色温柔(41)

作者: 萌尔 阅读记录

他豁然转身,双眸猩红瞪着她。活脱脱和媳妇顶嘴的架势。

胸腔因气愤剧烈起伏,“你说不当回事就不当回事?”

“你说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是什么大事?!”

“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

梁束嗓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吼出来。眼尾的水雾凝成泪珠因他激动的动作瞬间滑落。

梁束咬着牙不肯让自己哭出声,“你问过我了吗?”

“问过我了吗!”

他拳头凿击自己胸口,妄图敲开堵在那让他窒息的痛苦。

“你不问我,他们也不问我,都说是为了我好?”

“有没有人关心我想要什么?”

“有没有人问问我拼死拼活喝到胃出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大步逼近安涴,“他们回来找我我开心什么?那时我都二十了,又不是两岁,我没他们活不下去吗?”

“我为什么开心你不知道吗?”

“我开心不是因为…”,梁束哽咽着,“我不是因为想跟你结婚吗,梁家不靠谱,我这边总得有靠谱的长辈吧。”

“我想婚礼上你也能跟别人一样,有祝福我们的双方长辈。”

“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

梁束咬牙切齿,“早知道他们给你气受,我不可能跟他们相认!”

梁束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你怎么会觉得我离不开他们?”

梁束又委屈又生气,“老子离不开谁你不知道吗?!”

为自己委屈,为安涴委屈。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安涴愕然张大嘴。

梁束额头和颈侧的青筋因激荡的情绪凸起,他含泪瞪她一眼,转身就跑,咣当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头也不回钻进卫生间。

“……”

她噗嗤笑出声,也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

他现在倒跟以前一样,这跟以前闹脾气时一模一样。

心里好像来了朵雨云,但是太阳却没被遮住,哗啦啦地下着太阳雨。

安涴刚要过去就听卫生间里水龙头被打开,流水声不断,她又坐回去,侧头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水声终于停下。

安涴走到卫生间门口,屈指轻轻敲了敲门。

“干嘛?”

梁束嗓子都哑了。

不开门。

安涴:“出来吧,你在里面不闷吗?”

梁束看着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又洗了把脸,扯过毛巾草草擦过。随手扔到洗手台上,走出去一步又转回身抿着嘴唇捡起毛巾弄整齐重新挂在挂钩上。

环视一圈,都弄好了才开门。

一打开门,梁束垂着头,就撞进安涴温柔的眸光里。

他鼻腔又开始发酸,连忙瞥开眼。

“对不起。”

他突然道歉。

嗯?

安涴讶异看他。

梁束不服天不服地,可从来没道过歉。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他也是行动上跪下,嘴能硬破天。

这好像是安涴第一次听到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又说一遍,“之前让你受委屈了。”

他可怜兮兮地攥住她的指尖,“是我眼瞎。”

“刚刚对你发脾气也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情绪。”他飞快睃她一眼又垂眼,“以后不会了。”

安涴百感交集,她也连忙垂下眼。

以后吗?

她轻轻把手指从他指间抽出来。

梁束面色瞬间沉下去,刚好些的凤眼又红了。

反手又攥住她,这回不是手指,他厚实的手掌紧紧包住她的小手。

“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安涴眼睫轻颤,沉默半晌才下狠心用他说过的话堵他,“可是你不是说不吃回头草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你说不吃回头草,我当真的。”

第26章

安涴垂眼扫过他右手伤处, 血痂已经掉落一些,隐隐露出发白的新肉。

在肉眼看不到的皮下,里面有钢钉钢板。

她突然想到曾经,他被带回梁家之后, 因为打架被继母钻空子把她安排给他做未婚妻, 说是给他冲喜。

其实是埋汰人, 毕竟梁束弟弟明明比梁束小一岁,却在家被尊称为大少爷。梁束是二少爷。大少爷的未婚妻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二少爷的未婚妻是临时从家仆家中抓来的土包子。她就是那个土包子。

多少人暗地里笑话他。

一开始她和梁束相处不好, 她也是因为母亲受胁迫才不得不低头。他俩就是现代的“盲婚哑嫁”。后来好不容易梁束接受她,她也与梁束产生感情,梁父居然又打起让梁束联姻的念头, 逼着梁束跟她分手。

梁束不肯,梁父一不做二不休, 将她掳走逼他。梁束的手臂就是那时因为护她才被打折的,也因为这,与他做警察的梦想擦肩而过。

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

如果现在梁束跟容钦闹翻, 梁束好不容易光明的前途是不是又要蒙尘?

安涴想他过得好, 她也觉得累。

就好像, 只要他要跟她在一起, 就会有无数人阻拦他, 让他难过,让他痛苦。

她想他过得好, 不希望他再受伤, 他们不在一起也没关系。

当断则断。

安涴心思渐定, 又将手从他掌心挣开。瞥过他懊悔翻涌的猩红双眸, 狠下心肠,“你说不吃回头草,我当真的。”

“可是我不是……”

不是真心的。

梁束执拗地盯着她,心头发疼。他才不是真心的,要不他为什么要接这部戏?

目光碰触,彼此都懂。可安涴撇开眼躲开他的视线。

“那你为什么担心我,为什么来找我?”

静默,“因为我把你当作朋友,希望你过得好。”

梁束往后退了一步,自嘲笑笑,“只是朋友吗?”

没等安涴回答,他撇开脸不看她,“今天晚上打扰你了。”

“我先回去休息,之前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安涴淡声:“不用了。”

梁束没明说,但彼此都知是什么交代。

他心脏骤痛,疲惫地摆摆手,转身离开。关上门,梁束站在她门口垂着眼站了良久。

回到房间,梁束直接进浴室。站在浴室镜前,面无表情盯着镜中自己洇红的眼尾。脱下衣服随手扔到一边,走到喷头下将阀门拧到最左,仰头承受冷水冲击。

梁束在冷水里站了许久,可惜冰凉的水没有冲淡他胸腔里沸腾的愤怒。

过去她要求自己做个良善的好人,他听话做了。然后呢?她抛弃他,别人背着他做他的主,他呢?孤零零被扔在来时的路。

他招谁惹谁了?

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梁束躺回床上,任湿润的发丝沁湿枕头。

他盯着天花板,眼底郁色翻腾不断。

“蠢货!”他唾骂曾经的自己,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凿击床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突然笑了笑。

做个良善的好人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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