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色温柔(6)
她没有跟他复合的念头,她知道以他浑身傲骨不肯低头的劲头,肯定也不会有。
把话说开就好了。
“安小姐想多了。”
“刚刚出神,顺手而已。”
说着他放下汤匙随意抽了张手指擦了擦手,“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如果安小姐有这心思,还是别接这部戏了。”
他的目光幽深冷漠,矜持地对她再次颔首,“突然想起我有事,抱歉。”
理由都懒得编。
安涴看过去,他侧站在魏玮面前说了两句话,然后离开。
没想到这人一刺就炸毛,话没说开,反倒更怨怼。
她颓然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包房被热气熏得斑驳的天花板,又一次不欢而散,这戏可怎么拍啊。
不过她倒信梁束的话,他们分开的不体面,他那样倔强高傲,断然不可能与她和好。
现在包房里只剩她自己,安涴倒更舒展。
她过了一会儿就收拾好心情,坐好将砂锅小心挪到自己面前,为自己盛了一碗汤,还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碗米饭。
她今天生理期肚子有点疼,也没来得及吃早午饭,正好她吃一口。虽然热,但坠痛的小腹舒服多了。
至于戏嘛。
船到桥头自然直。
安涴一向心大。
至于梁束嘛。
以她对他的了解,等他把心里的郁气出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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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回到家中后,一想到今天的交锋和未来几个月交集,安涴情绪又低落下去。
事事不顺心。
一忧愁,她就又去酒柜里提了一瓶新酒,拿了容量最大的酒杯。这次没有去窗边,而是转向另一边,一头栽进柔软的沙发里。
陷入温柔的懒人沙发,好像被爱人抱入怀中。
醇厚清冽的酒液今日不知为何又酸又苦。
杯子够大,一瓶葡萄酒几杯饮尽。安涴揉了揉隐痛的太阳穴,抬起腿整个人蜷缩起来,往右倚靠看向窗外远处那幅巨大广告牌,微微阖上双眼。
然后她就做梦了。
梦见了他。
过去他总是笑着的,桀骜的,恣意的,温柔的,羞赧的。
不像现在,冷漠的,戏谑的,不留情面的。
几年不见,她好像已经看不懂他。
曾经他与人打架被她发现,会冲她讨好的笑。当她给他上药时,他疼的哆嗦,也只会抱着她的腰,闷声气短虚笑两声,软声讨饶。
连他心心念念的初次亲密“失败”不够英勇时,他都只是摸了摸鼻尖笑着与她逗趣,闷闷地打趣说他要是蟒蛇成精就好了,说神话里的蛇精化人都是双鞭郎君,一号小兄弟拉胯,还能有二号小兄弟往回找找场子呢是不是。
话虽这样说,他好像并没有觉得丢脸。那时他赤红着脸,翻身下来将她紧扣在怀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喷薄的鼻息令她又痒又麻,她笑着要躲,但被他牢牢制住。
男女力量差距可真大,但是他只闷闷地说,让我抱会。
好像与负距离接触相比,肌肤相贴更使他满足。
双腿被他霸道地夹着,酸麻难耐。
安涴拧眉推他,然后失去重心猛地睁开眼。
咚一声,她闷声倒到地毯上。
安涴怔愣着,抬手捂住胸口渐渐从梦里清醒过来。
梦中抽离,他白日戏谑冷笑仿佛还在眼前。
安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他那口恶气怕是会让她未来几个月怕是不会好过……
于此同时,君海豪庭。
“又喝酒了”,梁束垂眸摆弄手机,盯着上面那行字。
静默片刻,抬手将手机随手扔出去,咣当一声。俯身拿过打火机,咔哒,咔哒,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微弱火光映在他俊美的面庞上明明灭灭。
“可是我都说不吃回头草了啊。”
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眯起狭长双眸缓缓闭上眼。
大概白日太累,他阖上眼后就做了梦。
他梦见他狼狈的初次,他因为过于激动,还没碰她就一股脑倾泻而出。然后又羞又恼,整个人浑身滚烫地将她抱在怀里。面上端的稳,心里却想着可完犊子了,他不能不行吧?
他要不行,难不成要让她跟自己柏拉图啊?天亮了高低得去医院看看。
面子跟她的“幸福”比起来算个什么东西。
梦里的时间线顺着往下。
他真去了医院。
结果没问题,医生说他只是过于激动。他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家中就将她掳到怀里抱着往床上一扔,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身体力行告诉她。
床真结实,吱吱呀呀晃了一晚都还□□着,没塌。
咚。
打火机掉地,一声脆响。梁束立刻警醒睁开双目,猩红的眼眸转向一边看着地上映着月光的银色打火机,他突然喃喃低语,“除非你跟我道歉。”
他苦恼地揉了揉肿胀的后颈,双眸看向前方没有焦距,“我都说不吃回头草了。”
“除非你跟我道歉。”
“你得跟我道歉。”
他才能考虑考虑。
一想到未来三个月她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梁束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都像被高温炙烤一样,兴奋的滋拉滋拉的响。
他一声轻笑,隐入漫漫夜幕之中。
好期待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翌日清晨,难得一夜安眠没再做梦。
昨夜睡前草草拉上窗帘,没注意中间留了一道缝隙。甚好的日光就这样灵巧的铺洒进房,将她的白色被子上镀上一片金色。
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腰。
每日唤醒她的可不是希望,而是每个月睁眼五万的花销。
可如今接了魏导的戏,日子马上就要好起来了,她之后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累了。
昨夜酒精令她头稍稍有点疼,可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难得无事,安涴早早起来去了疗养院。
今天没让王哥跟着,她自己开车轻车熟路绕到南玉山上,在山下的水果店停下买了水果和牛奶。
拐上蜿蜒的盘山路,余光看到金光拂过的粼粼海面,到达半山腰拐进院子之前突然停住,回头看了眼高高悬挂的太阳,不禁弯唇笑笑。
合同签完,首期片酬打来,她肩头轻巧了。
因为工作忙碌基本不在家,她只能为母亲选了一家最贵最好的疗养院。
之前她片酬不高,各项花费不少,加上母亲的医药费和疗养院一月三万的费用,她入行这两年多基本没攒下来钱。
她停好车,拎着买好的水果和牛奶往里走。
出发前她提前跟母亲打了电话,果然一出电梯就看到立在墙角那道消瘦柔弱的身影。
护士站的小护士李暖看她过来笑得可甜,忙迎过来,“阿姨知道你要来可高兴了,在屋里根本坐不住,一直站那等着根本劝不回去。”
安涴停下脚步,将水果和牛奶箱放下,拽过皮包打开,拿出来一个牛皮信封递给李暖。同时还对母亲摆了摆手,让她回去屋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