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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轨(15)

作者: 十一月十四 阅读记录

池谨也站起来,看上去神色如常,但忘记了穿拖鞋,光着脚从客厅的地毯上走到了玄关,顺着戚宣的话开玩笑:“戚总少给我一点工作,我才有时间陪家里人。”

关于家人的话题只提了这么两句,戚宣换好了鞋,池谨站在门口目送戚宣走到院子里,关上了门。

他站在一楼的露台,看戚宣的车子从他的院子开出去,隐没在底下车库的入口,过了几分钟,对面房子里的灯亮了。

而后,他回到客厅,将一直低低吟唱的碟片机点了暂停,拿出碟片,包装好,放回抽屉,就着下蹲的姿势直接坐到了客厅的地毯上,将头埋进了双臂之间。

十几分钟之前被池谨反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像是个什么开关,将静止了的池谨启动了起来。

懒得动,池谨仍旧在地毯上盘腿坐着,伸长了胳膊将手机够过来,解锁屏幕,看未读的微信。

苏葭:?

苏葭:不是让我给你打电话?

池谨点开了未接来电,将刚刚备注为“妈妈”的联系人信息点开,选择了编辑,删除了“妈妈”,填上:苏葭。

如果他的妈妈还能给他打电话多好。

可现在如果真的还能接到来自妈妈的电话,那是灵异事件。

池谨将修改好的通讯录保存了,将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假装自己喝得有点多:“姐,刚公司在聚餐。”

他胡乱编造,说自己在借家里有事的借口逃酒,苏葭信以为真,还叮嘱了几句让池谨记得喝一点牛奶,免得胃疼。

池谨一一答应,挂断电话,看着餐厅桌子上的盘盘碗碗,用了五分钟决定明天请钟点工上门做清洁,光着脚上楼进了浴室。

或许因为他用苏葭的号码来假装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当天晚上池谨便真的做了梦,梦见了自己的母亲。

来到梦中的妈妈其实池谨并不熟悉。

在他记忆中,妈妈向来优雅得体,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化很淡的妆,工作的白大褂从来都干净平整,对每个病人都露出耐心、安抚的笑容,给出最专业的诊断和建议,但他梦中梦到的人却面色蜡黄、披头散发,穿着非常破旧的监狱服,衣领的位置泛黄了,与平日妈妈的整洁和干净完全不同,她的额头被撞破了,脸上全都是血,头发糊在一起,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池谨与妈妈很久没有这样近地见面了,思念得发疯,见到了又觉得陌生。

他伸出手,想摸摸妈妈的脸,但玻璃很凉,他怎么都够不到。

许多医生步履匆匆,池谨看到他们的手上都沾着鲜红的血,从妈妈的病房跑进跑出。

再一眨眼,妈妈就被盖上了白布,从病房中推出来。

耳边紧接着就是一阵尖锐的鸣叫,像是急刹车一样的声音,仿佛奇幻片的穿越现场,池谨眼前乍现出一道白光,感到自己正在坠落。

他激灵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喘息,发现自己在恒温二十四度的空调房里睡出了一身的汗。

他忘记了在自己的床边放水,只好翻身下床,到一楼的冰箱翻矿泉水喝。

梦境在骗人,池谨知道,现实里真正倒下去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爸爸。

第15章

后半夜池谨没能睡着,披着睡衣下到一楼,给自己倒了杯酒,站在露台上看外面很黑很黑的夜空。

到天空泛了鱼肚白,清晨来临,池谨才动了动已经有些发麻的腿,去给自己煮了碗清汤面。

八点二十分,池谨从落地窗看到了在门外等他的司机,回衣帽间换好了衣服,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领带,出了门。

戚宣的车子让他用,但池谨的驾照还没转回国内,司机仍旧按时等在门口,看到池谨出门,便从驾驶席下来,恭敬地给他打开后座的车门。

不过池谨才坐到车上,就收到了来自戚宣的信息,让他去一家高档私人疗养院一趟,出面解决一个技术问题。

池谨的职务已算公司决策层,按理说不应该亲自去现场处置这些问题,但池谨还是把地址告诉司机,亲自去了一趟。

然而池谨的车才刚刚停到疗养院的停车场,就看见公司的一位主管工程师和一位中年女士并肩从疗养院主楼门厅走了出来。

“戴工。”池谨下了车,和那位主管打招呼,“你怎么也来了?”

戴工显然并没有料到池谨也会来,露出很诧异的神色。

但这位戴工与麻醉机项目组的那个张工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他为人老实本分,做事勤勤恳恳,看见领导最先进入大脑的意识是自己办事不利,露出紧张的神色战战兢兢地说:“问题非常简单,已经解决了,池总监怎么还亲自来了?”

——问题非常简单。

池谨立即意识到,自己是被戚宣给忽悠了。

这人支开自己,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池谨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指捏着手机无意识磨蹭,但脸上露出一套标准的商业假笑:“解决了就好,我只是恰好路过,就来拜访一下。”

池谨其实非常想要立即回MOON,看看戚宣这个狗东西在搞什么鬼,但戴工身侧的女士是疗养院的负责人,听戴工介绍了池谨的职务和履历之后,立即非常热情地邀请池谨在疗养院参观一下。

盛情难却,池谨应酬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终于得以脱身。

同来的销售部的人下午还要见客户,有公司单独派给他的车,不与他们一同走,池谨就让戴工跟着上了自己的车。

但戴工不知道是社恐还是单纯怕领导,坐在池谨身侧显得非常焦虑,腰杆挺直,肩背僵硬,仿佛同老师坐在一起即将被家访的小学生。

池谨余光看到,非常好心地靠到了车后座上,开始假寐,可他前一夜睡得实在是太少,车子一路开得平稳,竟意外地入睡了几分钟,在车子快要进入MOON停车场的时候才又醒过来。

他没有带颈枕,睡得有些朦胧,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还在怔忪的时候,隐约看见了辆熟悉的车从停车场开出去。

还没有等他回头去细看,一旁的戴工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戚董?”

不过因为池谨醒了,戴工又开始不自在,所以只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立即闭紧了嘴巴。

但池谨被这样一提醒,立即想起来了这辆他觉得眼熟的车是戚守勤的座驾,入职之前他去陪戚守勤打球那次曾经看到过。

紧接着,池谨很快就想到了前一天吴特助打过来的电话。

很多事情就在这一瞬间想通了,池谨终于明白自己一大早被派去疗养院是因为什么

站在他这边、娇艳的鲜花、准许进入飞鸿天材,全都是糖衣炮弹。

池谨的胃部忽然涌出不适,前一夜吃进去的食物似乎消化不良,引发了严重且突发的胃部疾病。

研发部与池谨的办公室并不在一层,戴工先下了电梯,电梯间就只剩下池谨一个人。

又过了几秒钟,电梯才停在了池谨办公室那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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