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泅渡(81)

作者: 兔七哥 阅读记录

关廿对了解别人的情绪没兴趣,他只想知道他要的答案:“所以,是真话?”

宋九原挠挠头,这比审讯还难回答,关廿明摆着针对的是自己表白的那些话,可他不明白关廿到底想干嘛。

“是,可……”

关廿却打断了他,因为五分钟要到了:“我不明白,喝多了说的是真话,为什么可以不做数?”

宋九原看着关廿俊美的脸,以及那双深邃却带着点凌厉的眼神,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他似乎有点明白关廿这“蓝猫淘气三千问”的原因了……

“哥……”宋九原吞了口口水:“你的意思是,可,可以做数吗?”

关廿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但今晚,看着眼前这个每天装傻充愣的年轻人,他没来由的烦躁。

从认识宋九原开始,尤其是最近这一两个月,他体会到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会儿不知什么原因,像是被打通了哪个脉门,那些疑惑,困扰和烦闷竟然一股脑儿的变成清清楚楚的问题,被他这么丢了出来。

然后,一身轻松。

关廿还欲再说什么,房间门被敲响,陌生的声音传来:“查房。”

第60章 痛,但值得!

关廿打开门,是新加坡港口的代理和一个便衣警务人员,之前在船长办公室都见过。

代理看到关廿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关廿:“我住这里。”

代理明显不能理解轮机长放着大套间不住,委身在这种普通船员的小单间是什么爱好,但他还是公事公办的说:“那正好,你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上去吧。”

“这是谁?”旁边警务人员突然出声,他扬扬下巴,问关廿身后不远处的宋九原。

关廿个子高,站在门口就挡住了代理的全部视线,听警务这么问,代理侧了侧头,越过关廿的肩膀才看到屋里还有个人。

宋九原上前两步:“长官好,我是隔壁屋的水手,来……跟老轨借点绷带。”

关廿侧身看过来,宋九原冲他笑笑,然后对屋外俩人举了举受伤的手臂:“刚刚在门口摔了一跤,杯子碎了,划到了胳膊。”

警务转头扫了一眼,左边的地上果然有碎掉的玻璃杯。

他冲宋九原招了下手:“回去,今晚不要离开自己房间。 ”

“好。”宋九原应道。

他有点担心关廿,但又也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也不敢和关廿多说。

“东西带着。”关廿出声提醒。

“哦,谢谢老轨。”宋九原拿起药品袋,错身离开的时候飞快的瞥了一眼关廿。

关老轨并不能明白这眼神的含义,他淡定的目送宋九原离开,然后转身收拾离船要带的东西。

秀山号出事,肯定是要被扣留在新加坡接受检查的,船员们也会在今晚被挨个问话后,分批离船。

宋九原回屋后站在门口发了好半天呆,后来再也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转身面对墙壁,慢慢将额头靠上去……

冷静,冷静,现在不是狂喜的时候。

你未来的男朋友都要被带走问讯了啊宋九原!

啧啧啧……老天爷!

男朋友啊!

未来也可以喊他亲爱的,老公,老伴儿……

宋九原拍了拍脸,使劲儿咬了下舌尖儿,他非常想念文相和伊万,想肆无忌惮的跟他们显摆:

哥们儿又有戏了!

你们敢想?

宋九原回想关廿这一个多月来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本来也没多少,就这么随便一想就都回忆起来了。

从他空降秀山号又搬到自己隔壁,还专门找他来解释,给他对讲机,问他和文相的关系……

原来,换个角度全都说的通!

关廿是愿意接受他的!

靠!自己怎么就这么怂呢?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宋九原自顾自的头脑风暴,外面还有代理和警务时不时的交谈声。

他摸了摸胳膊上的绷带,后知后觉感受到尖锐的痛感。

痛,但值得!

关廿收拾东西的动静不大,而且很快。

他和代理离开的时候,楼下喝酒的船员们也陆陆续续上楼回房了,每一层都有警务人员清点人数,确认没有人留在外面。

周老轨上楼后看到走廊另一头白船长门口有四五个人,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但是即便有一丝希望他都不能自己露出破绽。

于是他大大方方的走过去笑着跟几人打招呼:“诸位辛苦了,这是在等白船长吗?”

“哈喽,周轮机长!”其中一个人露出和善的笑容张开手:“一起坐会儿吧,关轮机长刚进去。”

周老轨握上对方的手,心下狐疑,却被对方“热情”的拉着手带进了白靖房间。

外间是船长宽敞豪华的办公室,此刻,这里略显拥挤。

七八个警务站在两旁,白靖和关廿坐在会客沙发上,沙发另一边坐着颓败的曲长东,他整个人佝偻的很小,头几乎要埋进膝盖里。

周老轨心里“咯噔”一声……

他转头看向坐在白靖办公椅上的中年人,对方冲他假笑了一下:“周老轨,坐吧。”

“这是……”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新加坡海事法院的。”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叠文件:“麻烦周老轨看一下这个。”

周老轨压下心中慌乱,面上镇定的走上前去拿起来一看,白色A4纸的封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几个大字:《船舶污染事故报告书》。

翻看里面,发现报告里详细记录了秀山号半年来的污水产生及处理记录,同时根据集控数据分析演算出排出污水和废油的时间,地点以及平方数等,详实到令人发指。

周老轨暗自心惊,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关廿为什么被人背地里称作怪物了……

但事情不是他亲手干的,他不能认。

于是,周老轨一脸震惊的看向曲长东:“老曲……你,你怎么这么大胆子!”

曲长东终于抬了抬头,那双毫无斗志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几个大字,让他差点连演下去的兴致都没了。

“检查官,没想到秀山号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在这条船上时间不长,这条船上污水处理据说一直是他们二管负责,我这临时代班的就没太插手,谁知道……唉!也怪我疏忽,我也是头一次遇到啊,我们公司管理严格,从来没有……”

“行了行了……”白靖终是不耐烦打断了他:“别墨迹了,新加坡废油接收站跟你合伙昧公司钱的,公司里给你打掩护的,一个没跑,你也别演戏了,老子都替你臊得慌。”

关廿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他垂眼盯着自己二郎腿翘起的脚尖。

人为什么总爱说谎呢?他想。

曲长东如果不是喝多了酒,也不会一进来就一股脑儿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周老轨假话说的如此逼真,如果不是心知肚明,也确实难以分辨。

小时候他的父母也是,嘴上说为了他,却一心扑在工作上对他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