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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234)

作者: 是笙 阅读记录

操场四个角落矗立着四盏白色照明灯,雪白的光线蔓延到中心,渐渐暗了不少。

坐下来的时候,白日里被灼烤的泥土和青草的干燥气息,一下扑鼻而来。

时舒拿出手机,发现梁径两分钟前发来信息。

“还有一阵。给我个定位,结束就去找你。”

时舒就把“附中操场”四个字发了过去。

梁径似乎很满意这个定位,说:“好。”

“不要动了。”

还嫌不够,很快,他又发来一句:“给你带冰激凌。”

——还当他是高中时候。

看到这一连串的信息,时舒对着手机轻轻笑了一声。

“你们真好。”

忽然,耳边传来方安虞一句叹息。

时舒转头。

方安虞没看他,而是仰头望着深蓝的夜幕。

找不到月亮,星光也很孤单。

时舒想起饭桌上那个眼圈发红的方安虞,凑近,小声:“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方安虞摇头,想起什么,说:“马上就要出去了,其实还蛮激动的。而且我妈很开心——她开心我更开心。”

“我说陈若......”

话音落下,时舒明显感觉方安虞情绪急落,好像受惊的一小尾鱼,仓促得不知道转向。

好一会,方安虞低声:“别说他了。”

“哦。”时舒也低声。

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坐了许久。

久到身后吹来的风都带上几分清爽凉意。

“时舒。”

“嗯。”

“你会对别的男生......就是喜欢别的男生吗?”

时舒扭头,一头雾水:“啊?”

方安虞知道自己问得莫名其妙,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用力挠了几下头,神情变得局促:“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就是喜欢男——”

“你在说什么啊?”

时舒皱眉:“我就喜欢梁径——不会喜欢什么别的男生,也不是什么就喜欢男生——你怎么了?”

“我......”

支支吾吾几秒,方安虞的神情又变得挫败,他无力道:“我就是想问问取向这种事,是不是固定的......”

仔细听,会发现他的语气有些胆怯。

好像在惧怕,又好像十分茫然,茫然到不知所措。

“我怎么知道。我大学又不学这个。”

时舒被他没头没尾一通问,弄得有点生气,语气也不大好:“你怎么了?我有点想打你了。”

方安虞不作声。

时舒气得瞪他。

他们之间好像陷入一场谜语。

一方摸不着头脑,绞尽脑汁,一方心事重重、语焉不详。

好半晌,方安虞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我觉得我不是。”

他的声音太低了,以至于时舒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如果不是他正巧盯着方安虞,也看到他嘴唇的掀动。

“什么不是?”时舒眉头皱得更紧,“说点人话好不好?”

方安虞就又不作声了。

时舒被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气得差点撅过去。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不管你了,我去找闻京。”

方安虞依旧低声:“你去好了。”

时舒:“......”

硬邦邦地往前走了几步,时舒心底蓦地一动,他回头,看到方安虞也慢慢站起来,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应该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小的时候,下棋输到崩溃,他就会这样,哭都哭不出来了——都怪陈若!

时舒叹了口气,跑上前,大声:“你去哪?一起去找闻京吧?”

方安虞扭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圈红得不行。

他看着时舒,不说话。

他知道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时舒走到方安虞面前,瞧清他面容,神情也变得为难。

“怎么了......”

时舒有点懊恼自己之前的态度。

他忽然明白,可能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人认真听方安虞说,或者,一直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父母也许关心,但这种关心对方安虞来说,或许更是一种压力。

“我不知道怎么说......”终于,方安虞哽咽道。

还是没头没尾、没有上文,也不见下文的话,但他知道,时舒会理解的。

见他这样难受,时舒也红了眼眶,他张了张嘴,想说一句安慰的,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要不要一起去找闻京玩?”最后,时舒开口问。

方安虞点点头,“好。”

——和小时候一样。

朝体育馆走的路上,四周的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前一刻的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

时舒时刻不停地观察着身旁的方安虞。

某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张口,鬼使神差道:“陈若真的很讨厌。一直赢你是不是让他很开心?真是的......那么喜欢赢,赢死他好了。”

方安虞被他的话逗笑,点点头,好笑地重复时舒的话:“对,赢死他好了......”

......

许久之后,距离他们二十岁分道扬镳大概过去七八年的样子。

方安虞又遇到那个早就屹立棋坛巅峰、几乎成为神话的男人。

他一身冷静出尘的气息,说话好像也带着落子的缜密与气势。

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望着方安虞。

“方安虞,我从来就没赢过你。”

他说。

第138章

操场上没找到说好的那个家伙, 梁径坐着一个人吃完了冰激凌,然后躺了下来。

他喝了不少酒。

饭桌上梁圹那张嘴脸让他有些反胃。

如果不是闻康在一旁周旋,梁径自觉还没修炼到可以面不改色地同他交谈。

干燥的青草气息弥漫在鼻尖, 风带着草叶很轻地擦过手掌。四周射来的白色照明灯对他这样一个喝多了酒的人来说, 还是有些刺眼。

梁径抬起手肘,盖住眼睛。

这段时间, 他越来越不明白爷爷或者爸爸的一些决定。

在他眼里, 整个梁家早就分崩离析。他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努力去维持那一点虚伪的温情。

即使梁培梁圹间接造成自己儿子的昏迷,爷爷还是没有对两兄弟采取什么过分严厉的惩罚。也正是这样,安溪小沽河的项目,窜回国的梁圹乱中钻空子,使小人手段,费尽心思笼络下面的开发商, 导致这部分的决策权一时间难以收回。

饭桌上, 闻康还是很沉得住气的。

他对梁圹说:“您要是真有把握, 当面去和老爷子说。”

梁圹笑而不语。他意味不明地看向梁径。满桌长辈,只他一个小辈正中坐着, 面色阴沉。

“小梁需要我们这些叔伯帮衬。”

顿了顿, 又说:“老爷子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言外之意, 梁径羽翼未丰之前,梁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人心再不齐,但只要还有共同利益, 也可共谋一时。

总好过覆巢之下无完卵。

只是他想不到,有朝一日, 他和梁培, 会被梁径亲手送进监狱。

那个时候, 梁家偌大的事业版图, 姓梁的只有他梁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