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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278)

作者: 是笙 阅读记录

天色泛青。

墙头上的梅花瓣被细细的风扬起。

积雪也跟着窸窸窣窣往下掉。

那幅一看就是批量生产的大雁图卷轴咕噜噜滚下来。

梁径捡起,一点点转好。

一幅画题了字。

高中时候就背过。

是元好问的。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只是有些奇怪,整幅卷轴上就这一句。梁径有些怀疑是不是生产商嫌题字麻烦,随便挑了句印上了事。

只是画上大面积留白,这句简简单单印着,莫名有种孤独又寂寞的意味。

“梁径。”

身后,时舒缩着肩膀叫他。

“你冷不冷啊……”

他一边叫他,一边朝他走来:“方安虞又睡过去了。”

“他好能睡啊……”

“全靠我身上。累死我了。原叔让我们去房里睡,他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

嘴里嘀嘀咕咕,到了近前,时舒探头去看画:“这是什么?”

梁径卷起卷轴,“没什么。”

时舒被堂屋外的风吹得脑壳疼,点点头,低下头止不住打哈欠。

梁径弯腰将画放进箱子,然后拉开羽绒服,把时舒按怀里,伸手摸了摸时舒发顶,摁着他后脑勺说:“进去吧。”

两人姿势怪异地往屋里移动。

进门的时候,时舒被梁径往上一抱托住,时舒笑得不行,搂着梁径肩膀埋头压低声音,但还是把躺着睡觉的方安虞吵醒。

方安虞眯起一只眼瞧他俩,瞧了半眼就不想看了,动静颇大地翻了个身,抱紧了自己。

第160章

“变化不大吧……”

见原曦时不时转头朝窗外瞧, 闻京笑着道。

机场高速下来,就进了江州市区。市区开一阵,上快速内环, 经过省道, 再开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晨雾重,这会还没散。天色愈发阴沉。瞧着又要下雪。

原曦点点头, 没有说话。

这趟回来匆忙, 她随身就带了一个包。穿着深驼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去年说剪了短发,这会瞧着,倒也没多短,锁骨的位置,大方又干练。

车里开着暖空调, 发丝柔软, 偶尔轻拂, 错落在耳侧和白皙的颊边,莫名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一丝温婉气质。只是她这些年工作性质与一般人不同, 常年沉浸在高精端的实验室, 生活简约, 工作繁忙,十分固定,性格比起大学那会, 倒是变得沉静又冷清许多。

车子开得不算快。

主要天气不好,前几日又接连大雪, 路况也不佳。

“要不要睡一会?”

想了想, 闻京没看她, 目视前方说道。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原曦没作声,也没动。一双杏眼好像浸透了涟涟墨水,思绪也跟着有些浮动。

原曦走神不说话,闻京也不说了,跟着早高峰拥挤的车流,慢慢打着方向盘往内环上开。

过了会,原曦抬起双手,低头将脸埋进去,长长地深呼吸。

见她这样疲惫又悲伤,闻京看了眼前方的道路指示,忽然调转车头驶向几分钟前看到的一家便利店。

车子暂时停在路边。

等他端着两杯热咖啡上车的时候,原曦才知道他去干嘛了。

“不用这么麻烦的。”她接过咖啡,看了眼时间,“就是有点累。最近也有点忙……”

“正好。”

闻京笑着喝了两口咖啡:“我也有点累。避免疲劳驾驶。”说着,他抬了抬手里的咖啡。

咖啡香气氤氲。

原曦捧着纸杯,热气弥漫在她清冽秀致眉眼,睫毛低垂,心思很快又走开。

闻京等她喝完。

他转头望向窗外。

车里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前两场大雪的痕迹还附着在这座城市身上。

阴沉沉的天色包裹着一丛丛钢筋水泥,坐在车里的人类仰头望着遖峯,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你别说,天气对人心情影响真的蛮大的。”

闻京仰头注视最近的高楼,闲聊一样的语气。

“最近一部科幻电影蛮火的,不知道你在英国有没有看过。就是讲人类末日。我之前在商场里看到过一点预告片,其中一个场景……就是我这个角度,车里的人看着车窗外,他面前,一幢楼直接——‘哐’——原曦?”

他本就话多,小时候话多的程度和时舒不相上下。后来长大了,因为总是和原曦、和时舒、和方安虞吵架的缘故,话也没少到哪去。

这会,想着随便说几句的闻京,却有些后悔自己的呱噪。

咖啡热气不知何时散去。

低垂的眼睫也不知何时染上濛濛雾气,水珠坠在睫尾,好像水族箱里金鱼斑斓的尾鳍。

“怎么了?”

闻京轻声。

他从原曦手上拿走那杯凉了的咖啡,小心放在一边。

“嗯?”

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再怎么慌乱、即使面对自己喜欢多年的人,面上的忧心也能控制在恰如其分的范围里。

原曦捂住脸。

抽泣很快响起。

闻京叹了口气,没再问。

他抽了几张纸巾。

刚准备递过去,原曦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成年人收拾起情绪总是很快。倒不是说情绪不够深刻,只是因为够深刻,永远都徘徊在开始的那秒。而真正的情绪发泄,又总是无声无息的。

“喂。”

之后十几秒,原曦英语流利而快速。

专有名词太多,闻京只听懂一半。

“是不是不好请假?”

电话挂了后,闻京小声询问。

原曦点点头,下秒又摇头,刚准备说什么,第二通电话又追来了。

之后的十几分钟,原曦一共接了六通电话。

一通比一通语速快。

最后一通电话,闻京觉得原曦快崩溃了。

只是她很好地控制住了声调,没让同事察觉自己话语里的哽咽。

即使眼泪已经掉下来,被闻京小心用拇指擦去。

他听了个大概。

大概是原曦的某个实验出问题了,问题还不小,好像为此他们大组的实验进度都已经被延宕两个多月。原曦心力交瘁。这次赶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飞机上都没合过眼。

这几年,他们五个人都很忙。

闻京处在事业转折期。虽然还在打比赛,但职业前景不是很好。这几年赛事平稳,没出过什么大的新闻,成绩更是一般。主要俱乐部更新迭代太快,导致内部青黄不接。所以很多职业选手都在另谋出路。

时舒就不用说了。凡是相熟的长辈都知道他前些年创业艰难。眼下虽有起色,但能搞出什么名堂,还未可知。倒不是这家伙遇事到处说。只是年底大家回南棠,饭桌上总会聊起彼此的境况,一来二去,时舒能有多倒霉,长辈们多多少少心里有数。

梁径是家里一堆事。只是他的性格说一不二,动不动就吓死人,所以就频率来说,乱七八糟的事也不敢随便找上他。

方安虞按部就班。现在说起来,他是他们几个里最省心的了。逢年过节,长辈说起方安虞,都觉得这孩子又乖又懂事,主要还不倒霉。这就很令长辈宽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