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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316)

作者: 是笙 阅读记录

梁径回来后就没说话,这会动作十分轻柔地给他擦眼泪、擦沾上脸的猫毛,然后把人抱身上坐好,轻轻给时舒拍拍背。

和小时候一样,时舒默默淌眼泪,梁径默默擦眼泪。

这种一蹶不振的意味到了晚上愈演愈烈。

晚饭就没吃。真的是一点胃口没有。时舒平躺在沙发上,好像已经看破。

梁径也比往常更加沉默。

他一个人收拾好没动的碗筷,清理好厨房,一边挽下袖口,一边走到沙发前,低头注视仿佛万念俱灰的时舒。

还是很瘦。下颌尖尖的。脸小了,乌黑弯翘的睫毛显眼许多,眼角湿润,黑白分明的眸子又清又亮。原先那种包裹在细腻肌肤下的精致骨相,这会愈加逼人,昳丽又易碎。

洗澡的时候就更明显了。小腹薄得不成样子。圆润的触感被一掌就能握住的瘦削替代。手腕脚腕都是。皮肤显出羸弱的白皙。只是这会,嘴唇还是很红,看得出,气血翻涌,真的是十分的憋屈。

两个人一站一躺。

过了会,时舒默默翻过身,背朝梁径,抬起手肘抹了下眼睛,语气哽咽:“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梁径叹息:“不会的。已经在找最保险的方案了。”

“那要是有后遗症怎么办?”

时舒转头往上瞧梁径,眼圈通红:“我脑子里那么多沟沟绕绕,万一他们手上不准,磕到碰到戳到……我就完了。真的。”

“这是我的脑子。梁径。”

说实话,梁径知道他是真的难过,一字一句说的也是最真实不过的可能。

但梁径还是被他逗笑。

半晌,他瞧着时舒,竟然垂眸轻笑出声。只觉心底无比柔软,恨不得将时舒揉进掌心。

时舒难以置信,瞪着他,动作缓慢地翻身坐起。

虽然知道眼下无论怎么想一切也都是未知,但他真的很害怕。

可梁径怎么能笑得出来——尤其还是这个时候!

好像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时舒崩溃:“要是我看不见了,我就找我爸妈。谁知道你会不会欺负我。”

负气的话对谁都不可以说,但是对梁径,好像就可以。

梁径一瞬不瞬地凝视他,眼底依旧有笑意,语气轻柔地哄他:“老婆,我不会欺负你。”

“要是真看不见了,我天天把你带身边。去公司也带着你。喂你吃饭,天天给你洗澡,睡觉前给你读故事,好不好,你想听什么我就读什么。”

时舒:“……”

很难说不诡异。

好像他的想法还停留在手术万一失败的这一步,而梁径却已经万无一失地考虑好了他真的看不见之后的种种,以至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瞬,堪称周密。

见他还在反应,梁径俯身,伸出手掌轻轻摩挲时舒有些凉的侧脸。

“找你爸妈做什么。老婆,我们都结婚了。你不要瞎跑。”

“你要是瞎跑,我就把你关起来。”

语气又低又轻,甚至带着一点玩笑的轻佻意味,生怕吓到他似的。眼眸却漆黑如同深潭。梁径注视着他,眼底是不动声色的阴郁,和兴奋。

“反正你也看不见。到时候随便骗骗你。”

“你也只能相信我,是不是?”

这么一字一字说出口的时候,梁径拇指很重地描了好几下时舒嘴唇,粉润的嘴唇在他的按压下出现殷红的色泽,梁径盯着,喉结十分克制地上下滚动。

时舒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明明前一刻已经憋屈得要哭,这个时候,反倒被他刺激得一点点心平气和起来。

小乖甩着尾巴路过,见梁径俯身对着时舒,一副要亲不亲的样子——真是稀奇,便忍不住凑前围观。

梁径注意到,又是一副玩笑的语气:“小乖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时舒吸了吸鼻子,回过神来,对上梁径盯着他嘴唇的幽暗眼神,恨道:“是不是早就偷着乐了?”

“在医院的时候。”时舒咬牙。

梁径看上去有些诧异,他好笑着否认:“也不至于。”

时舒:“……”

这个否认的措辞还不如不否认。

梁径叹气,语气莫名委屈:“老婆,我还是有良心的。”

时舒:“……”

见他还想说什么,柔软湿润的唇瓣刚张开,舌尖刚露出牙齿,梁径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上。

出事这么久,梁径就没怎么好好碰过他。但是亲吻是必须的。好像克制到极点,必须止点渴。不然他会渴死。

这几次的亲吻时舒都有种窒息的感觉,又重又疼,舌尖都被吮麻了。没一会,时舒直接被他吻得带出哭腔,梁径却忽然想,时舒应该庆幸他们自小相识,感情积累深厚。不然换成半路遇见,真不知会怎么样。

总之不会是好事。梁径确信。

第179章

这样的情绪等肚子叫的时候才稍稍好转。

时舒被梁径抱在怀里不停亲, 脸也慢慢亲红。最后,他坐在梁径身上,脑袋靠着梁径肩膀, 面朝一直盯着他俩看的小乖的方向, 轻声说:“梁径我好饿。”

梁径偏头亲了亲他耳朵,把人托抱起来, 一直抱到厨房的台面上。

时舒就这么坐在一边看梁径给他煮面。瞧着有点出神。好像随着热水咕咚咕咚, 鼻端闻到食物独有的温暖气息,那些未知的恐惧也跟着慢慢踏实。

过了会,小乖也跃上来,圈着尾巴,和时舒一起看梁径。

等热气腾腾的鲜汤面下肚,从医院带回家的抑郁和崩溃, 好像也被一点点吃进肚子了。

梁径和小乖坐对面看着他吃。

屋子里很安静。有那么几秒, 只剩时舒认真吃面的动静。

不过吃完面还要吃几粒药, 时舒看上去又不大好的样子。

但他心底也明白,这样的事情其实多想无益, 还不如等船到桥头——这不是小时候, 为了吃糖就可以耍赖哭闹、死活不去拔牙。

因为手术方案调整, 前期的治疗医生选择了保守的药物干预。等情况好转,再进行手术。

表面上看,吃药比起给脑袋开个洞, 似乎可以接受得多。

但实际上,这就像长痛——不如短痛来得干脆。

时舒吃的药一下从几粒变成几十粒。

梁径从医院拿药回来, 坐在桌边挨个给它们按照一周七天的量放入分装盒。那个时候, 他是最沉默的。手里的动作很谨慎, 他会来回看医嘱和药物说明, 反复确认。

有些药的副作用甚至是连环的。前一粒吃完,导致胃不舒服,后一粒就会缓解,但是又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嗜睡。再后面的一粒,刚缓解了嗜睡,眩晕和恶心就跟着来了。

梁径就这么动作细致又缓慢地一粒粒装药。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在想什么。神情里有种严肃,可能因为谨慎带来的,但做完这些后好久,他都不会笑的。

时舒仿佛看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梁坤也是这样坐在桌边给缠绵病榻的丁雪分药。

吃药总是不舒服的,但又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