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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陷情(148)

保守计算,她和江川尧至少还能在这里待上三天。

加上前面三天,她和江川尧一旦失踪快一个星期,以方子欣的性格可能在前两天就报警了,三天之后警察一定会找到这里。

何况,江川尧的身份,不管钟家还是江家都不可能真的伤害他什么。

至于她……

江川尧都在她身边,她怕什么?

最后的余晖消散在小窗户,白芒和江川尧双双躺在唯一的床上,她看他,他也看她;

幽深眸子对着清亮眸子。

然后他拢了拢手臂,将她往他怀里拉了拉。

四周很安静,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现在窗户外的光暗下来,更是静寂无声了。

如果不考虑一切,被关在这里的感受像是一起来到与世隔绝的岛上度假,同时还体验了真实版荒岛求生和密室逃脱的刺激感。

白芒微微挪了挪身,将脑袋躺在江川尧胸膛,出声问:“江川尧,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被绑架吗?”

江川尧心态很好地反问她:“我都知道绑架你,以及关我们的人是谁,还需要好奇什么?”

白芒陷入半会安静,开口说:“你可真是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

江川尧:“知道太多并不好。”

她沉默。

江川尧口吻淡淡地补充,夹着一点真诚说:“我这辈子可能就对你有过好奇心,结果差点连命都丢了。”

白芒流露一丝复杂神情,好一会耷拉眼睛说:“我可没让你救我。”

江川尧抚怀里人的头发,笑了笑。

“现在想想,我跳下去也挺傻的,他们一定会拉你上来,但如果我下去了,很有可能上不来了……”

白芒闷闷回道:“……你那晚可能是英雄主义冲昏了头脑。”

江川尧不渴望从某人嘴里听到甜蜜的话,这样的赌气奚落反而更熨贴他的心意。

他和她不同,他对她一直在讲真话,如同下面这句:“应该不是英雄主义冲昏了脑袋,大概是恋爱脑吧。”

白芒呵呵笑出了声。

江川尧又自我审视一番,语气更明确:“我可能真的有点恋爱脑在身上。”

白芒突然晃了晃脑袋,转过身口气认真地对江川尧说:“你要不要也晃一晃?可能不是恋爱脑,是我们的脑子都进了海水。”

江川尧眼睛透着笑,回应她的冷幽默:“有道理啊。”

只有两个灵魂类似的人才在这样的环境还能轻松谈话,她和他都是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环境里长大,练就了非同一般的适应能力。

倒也不是心态乐观,明天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而是各有各的冷静分析,只要死不了就早晚能出去。

白芒跟江川尧说了说从小到大她知道的事,关于白蕙这个人和白蕙身上的秘密。

加上江川尧跟她说过的孤儿院故事,

她猜想,白蕙在极其年轻时候遭受过精神和肉体的施暴,施暴人应该就是平安夜将她带走的钟天雄,也是白蕙写在《黑色风筝》里的一个极其阴恶狠毒的人物。

赵爻。

《黑色风筝》里的赵爻用各种方式将数十名女子囚禁在一所房子里,他把女孩子的身体当作赚钱和贿赂的工具。

精神控制、拍摄不雅视频作威胁,性虐待、强迫取卵、奴化人性……

简直无恶不作,禽兽不如。

《黑色风筝》里的结局,女孩最终被拯救了,如果真实发生的事情,二十年前她们的下场是什么?白芒不清楚。

白芒也是根据最近上映的《黑色风筝》猜测了白蕙的动机。

也理解了为什么白蕙从小到大都让她学习武术,她总是说的一句话:“这个世界是不安全的,没有人保护你的时候只有自我保护。”

如果这些猜测已经让白芒感到心生可怕,更可怕是江川尧后面的话。

“我亲生母亲应该呆过这里。”

曾经被囚禁这里的女人,也分层次。层次低被钟天耀用来取卵代孕谋财,层次高的用来贿笼络最后抓住目标人物的把柄,为他们长远谋财谋利提供人脉关系。

这是极其黑暗的底下人肉交易,被白千希写成拍成电影,公之于众。

当年操纵这些违法交易的人,已经通过各种正经生意洗清了身上的罪恶,可是那些遭受过迫害的女性,有些已经不活人世,有些活着也承受在精神折磨。

白蕙未必是被囚禁的那个人,但她肯定无比清楚当年的事。

这些女孩们从哪儿来,为什么会被囚禁这里。

白蕙让他去临阳那家孤儿院找答案,他找过答案,那些女孩就是从那家孤儿院里过来的。

乔白就是其中之一。

她们被送到这个房子里,接受各种培训:书法,画画,按摩音乐话剧,以及训练完美的聊天技能,其中如何操纵人心和讨人欢心最为重要。

……

“害怕吗?能睡着吗?”江川尧在意地问她。

害怕真的一点也没有,但现在要立马睡着有点困难。

白芒追溯地说起一件事:“白蕙以前老出门,一走就最短就半个月,我都是一个人睡在山上,习惯了……”

江川尧笑笑,嗓音轻柔:“胆子真肥。”

白芒也透一点得意地说:“练出来的。”

江川尧低头,又吻了一下她的脸,告诉她说:“睡吧,我想明天我们应该就能离开了。”

白芒:“真的?”

江川尧:“嗯……真的。”

白芒闭了闭眼,江川尧又将她抱紧一点,下巴抵在她的脑袋,年轻强健的胸膛传来规律的心跳声,给她十分安定温暖的感觉。

入睡前,白芒心底还有最后一点褶皱没有被江川尧抚平。这三天他的温柔和深沉时刻都在熨烫她发皱的心,像是一道光驱赶她心里的阴影。

其实,江川尧也不是明亮的人,但他随身携带打火机……对长期处在黑暗里的人,只要一点火光就足够明亮了。

一直以来,白芒都觉得自己活在光芒里,她也觉得自己足够健康足够强大,可是她忽略了一件事。

光芒底下,全是黑影。

江川尧是站在她的阴影里,再感受她上空的光。

白芒闭着眼睛,说起了感性的话:

“江川尧,你说这个世界每个角落是不是都藏有污垢,只是有些被人知道,有些不被知道。”

“比如我,比如方子欣,还有王依萌……我们三个人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我有时候会嫉妒方子欣,也羡慕王依萌,但我觉得我当自己的白芒也挺好,今天我看到的世界是这样,明天可能就不是了呢。”

“江川尧,你呢,有没有难过你是江川尧?”

江川尧用心地想了想白芒这个问题,回答说:“以前有吧,现在不会了。”

至于为什么——

这个房间有一枚90年代的硬币,江川尧从抽屉找到这枚硬币将它收走,现在这枚硬币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他摊开手,说话口吻像今晚一样冗长,声线却干净清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