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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陷情(154)

发生火灾期间,钟灵和江鹤鸣都在家中……

宁市江家大火,澜市却下起了鹅毛般大雪。

白芒低头走在大雪纷飞的校园路上,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一切安康,岑静无妄。”

期末结束,方玉环给她打来电话:“芒儿,要不要阿姨过来接你?刚好我和欣子一起来澜市带你买个新衣服。”

“不用了阿姨,我妈今年给我新衣服了。”

白蕙寄来的东西,白芒都装在行李箱。她买了下午三点澜市开往宁市的火车票,就像白蕙安排的那样,今年她要留在方玉环那边过年。

可能,她也只能留在方玉环那边过年了。

下午两点,白芒又见到了那天警察组的干练女警。

女警给她带来一个消息。

“你妈……出事了,目前还没有判断是他杀还是自杀,我们需要跟你取证。”

第九十四章 凛冬散尽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可能相对公平,一是爱,二是死亡。

因为它们发生和来临都没有预兆。

一旦来了,也都没办法回避。

但或许有人,是可以看得见自己的死亡。

上周白蕙给她寄了两套新衣服,一套纯黑绵羊毛大衣,一套是红色斗篷外衣搭配漆皮长靴。

纯黑绵羊毛大衣想必是白蕙特意给她准备用来参加自己丧礼的。

至于另外一套,才是白蕙买给她的过年衣服。

白芒还记得自己已经是上学年纪,她想要一套漂亮新衣服过年,白蕙懒得给她买,她气得从独自下山半天,最后回来看见白蕙把一件斗篷款的儿童风衣丢给她。

“你这小妞,长得不行,倒是臭美得要命!”

“这衣服是我垃圾桶捡的,爱穿不穿吧……”

“十岁还耍离家出走的招数,你以为能吓唬住谁,幼稚。”

她穿着白蕙买的新衣,手舞足蹈蹦蹦又跳跳。

她这个小孩跟其他小孩不一样,别的小孩最烦长辈唠叨,她却很喜欢白蕙骂她。因为白蕙骂她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充满生气,看起来也很像一个有正常情绪的妈妈。所以小时候她总想办法各种惹事,就是希望白蕙可以多骂骂她。可惜白蕙太聪明了,被她耍了几次,后面她再闹事都是冷处理的态度,她没意思了,才逐渐从闹腾小孩变成孤僻小孩。

性格是看运气遗传,但人和人的气息长期住在一起会越来越相近,她在云城上了高中就十分孤僻冷漠,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小孩,每次社交都用敷衍的演技应付。

直到宁城找丁景凯,她感受了什么是正常家庭小孩,越来越发现自己的问题。

后面跟江川尧交往,她再找回了那个曾经被嫌弃的自己——

那个敏感渴望被关注被爱的小孩。

小孩的过年心愿,就是希望妈妈能给她买一件漂亮新衣。

可惜……

这世上不仅没了白千希。

她的白蕙也没了。

白芒是在法医的检验室见到白蕙;跟肖嵘一起,再次见面,直接是告慰白蕙尸体的形式。

消息变成事实这一刻,白芒本以为自己会哭得很厉害,结果掀开白布这一刻,异常冷静。只有一种陌生而沉闷的感受疯狂吞噬她敏感的情绪,她不仅没有放声大哭,一颗眼泪都没有掉落。

尸体已经很浮肿,但手腕上的镯子和脖颈后面的刺青都证实,她是白蕙。

身型和年龄判断,也都符合。

白芒过来,又和白蕙最后做了DNA匹配,躺在冰冷尸体检验床上的人,的确是白蕙本人。

女警察告诉她和肖嵘,白蕙是溺死深海里,生前没有遭遇任何人身伤害,初步判断落入深海是自杀行为。

白蕙落入的那片海,靠近海明岛。

刚好前一个晚上,白蕙给警察组发来了一封告知书,坦诚这些年自己实施对钟江两家的报复计划。

等警察出动,白蕙已经消失不见。翌日,海明岛的渔民发现了一具尸体联系了警方。

白芒真的没想到,白蕙会以这样的告终一生,将自己深深沉入的那片海,靠近海明岛……

如果也是她被投入的那片海域,那她也感受过当夜海水的冰冷和深幽。

一直以来,白芒从不渴望白蕙能像其他妈妈那样长命百岁福气满满,尤其看到方玉环,更加觉得一个人福气是天生的,白千希即使惊才绝艳,声名远播,拥有很多欣赏她才情或喜欢她的人,她都没办法做到像方玉环这般自足自满。

白千希不爱钱,不爱名,她爱一个早已经离开的人。

那个叫乔白的女孩。

白千希爱乔白。

白蕙呢?白蕙有没有爱过白芒……

小时候,她很开心自己和白蕙长得很像,白蕙却十分嫌弃这一点,“不像,你太丑了,一点也不像我。”

她还是觉得自己和白蕙像,白蕙被说烦了,狠恶恶地凶她:“你这破小孩,要像我做什么啊。我这种没福气的人就是一个早死鬼,你还不如像一头猪好。”

“可是猪也会死啊,过年就要死了。”她纳闷又愤怒地反驳白蕙。

白蕙以前是很烦她的,她不仅缠人,妈宝,还喜欢折腾白蕙。

白蕙不想回答她一个又一个烦人又没意义的问题。就骗她说,她是向日葵生出来的小孩,因为她叫白芒,芒是太阳的意思,每天晒着太阳就长大了。

很小时候,她还真信了白蕙的话,养了一株向日葵。后来向日葵被白蕙连根拔起,指着她的鼻子不可思议念叨:“你这破小孩,是不是真傻啊。”

从此,她再也不犯傻了。

但她从懂事起,就怕白蕙会突然离开她,小时候还好白蕙不太出门,她最多每次在白蕙熟睡时爬到白蕙身边,小心翼翼又恐惧地伸手碰一碰白蕙的鼻子。

只要上面仍有呼吸。她就安心了。

再然后,白蕙时不时出门,每次白蕙时间久了,她都会担心白蕙回不来,直到逐渐熟悉并习以为常分离的感觉。

一时的分离会加剧期待重逢,长久的分开就是对死别的演习。

直至,面对真实的死亡。

验尸结束,是冗长的审讯,白芒的状态实在不好,她的胃明明填饱了食物,可她居然出现低血糖的心慌感,她努力保持冷静思考力面对警察的严肃询问,面色却愈来愈苍白。

直到有人进来,对其中一个警察交代了两句。

警察们相互讨论,暂时结束了今天的审讯。

女警察好心地给她买了一杯热奶茶,白芒第一次觉得奶茶如此难喝,卡在喉咙间像是粘着一团痰状物,关键她觉得这个奶茶是苦的。

她看向女警察说:“怎么是苦的?”

女警察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然后她冲到洗手间吐到胆汁都带出来。

即使是最简单的审讯,笔录足足有二十多页,白芒在笔录最后的署名看到女警察的名字:陆四喜。

警察见了,又见律师,之后还有基金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