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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渣攻火葬场了吗?(107)

作者: 闻三一 阅读记录

梁缚像是想起什么,从袖笼里扔出薄薄一封信笺:“哦对了,本王差点忘了这个,你有今日,落得这步田地,还多亏了你那个聪明机灵的小伴读呢!”

门外如血的夕阳映满天穹,一束强光猛地射入大殿,刺得跪在地上的梁珏难以睁开双目。

但他看得清清楚楚,在梁缚扔下的信笺上,是闻清澄亲笔写下的字句,表明他在麟州所有作为皆由梁缚示意,与梁珏无关。

简单几行字,就像是一记重锤,将已经濒临绝境的梁珏堪堪击碎,扔进了无尽的深渊。

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酲太子梁珏不复存在,成为了一个人人可以唾弃的阶下囚。

而导致这一切的,恰恰就是那个跟在他身边,乖顺听话的伴读,闻清澄。

铁链拖地,发出叮当响动,回荡在宫墙内外,在青石板路上拖出了一道冗长而难以消磨的印记。

梁珏迈入大狱前,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抬眼看见残阳,血红的,浸染了整片天空,与遥远的地平线相接——那真是动人心魄,残忍又极致的美丽。

日子很快到了九月底,京城秋意正浓,街道两边满目金黄叶的叶子,微风一吹就像海浪里翻滚着的小船,漫无目的地来回游荡。

只是落叶终究归根,闻清澄看着眼前余温意气派的门面,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落了实处——他终于有了底气生活在这里,从醉清歌到余温意,这是他的店铺,是他的心血,是他真真实实可以抓在手里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踏实,不用看人脸色,更不用装傻充愣,也不用撒娇讨好,他可以只作为闻清澄自己,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接受所有人的赞赏和惊呼。

上次醉清歌开张的时候还得是钟婉宁和楚齐两个人一起帮忙,但这次就完全不同了,钟婉宁匆匆来找过他一次,说楚齐家出了些事,可能最近都不能来醉清歌了,然后还非要留些银子给闻清澄,被闻清澄再三拒绝才拿了回去,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便走了,自那以后,楚齐和钟婉宁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很长时间都再没有来过醉清歌。

就连余温意开业,闻清澄提早很多发了请帖给两个人,都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但他碍于身份问题,也不能亲自去楚家打听。没了钟婉宁和楚齐在旁边,现在闻清澄连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无从知晓了,每天就只往返于醉清歌和他那间小宅子之间,简单到乏味。

但因为余温意刚开业,个中事情繁琐,加上闻清澄答应梁缚研制火药的事情也不能落下,一忙起来,其他事情也就顾不上了。

只是这种日子过得稍稍一久,闻清澄有时就会恍惚,觉得在这世上再无任何牵绊,唯有一只叫金鸡的小狗与自己相伴,想想就不免凄凉。

那以后呢?

闻清澄有时偶尔闲下来便会想,觉得这京城也再无牵挂,不如就带着金鸡云游四方去,走到哪算哪,也算逍遥快活了。

于是,就在某个平淡的,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清晨,余温意迎来了一个新客人。

那人在店铺拥挤的人群里并不瞩目,只是他抬头的时候,闻清澄在后堂一眼就瞥见了他唇上那颗小红痣。

谭沂正站在货架前,目光正在四处游离,一看就知道并不是来买东西的。

就在这时,谭沂像是有感应一般,也抬头,正好与闻清澄的目光对上。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这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如此面对面碰上,四目相视,两人都没有立即说话。

闻清澄知道躲不过,便从后堂走了出来,对谭沂道:“谭公子可是来小店买东西的?”

谭沂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着审视和敌意。

原来这么长时间,谭沂还是没有放下,在他心里,闻清澄永远时那个他比不过,打不赢的对手。

“我要和他成婚了!”谭沂这句话说得突然,开口的时候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也不自觉攥成了拳。

“哦是吗,”闻清澄淡然道,“那便恭喜了。”

也许是那过于平静的态度激怒了谭沂,他突然提高音量吼了起来:“恭喜?难道就这么两个字就完了,你就没有哪怕一点愧疚吗?”

他的说话声引来了旁边许多人回眸,闻清澄不想在这里说这些,一想起从前,想起梁珏,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沉重和憋闷,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呼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这样吧。”闻清澄随手将额前发丝别到耳后,“从前你我之间多有龃龉,也多是误会。”说着他绕到堂后,很快便又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张银票。

“这是一万两白银,就当是我对你二位的贺礼,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闻清澄刚才已在心里盘算过,最近两家店铺生意都很好,账上盈余已比余温意刚开张时翻了一百多倍都不止,拿出一万两算是轻轻松松。

谁知他将这张银票拿出去,谭沂竟没有伸手,甚至连看都没看一样。

他像是被什么剧烈的情绪冲撞着,整个人都在发抖,如果细看的话,嘴唇都有些微微发白了。

“谭公子你收着吧,算是我一点心……”

“闻清澄你就是个混蛋!”谭沂的声音仿佛洪水一般突然迸发出来,整个余温意里的人都安静了,全都看了过来,“你知道你把他害成什么样了吗?他因为麟州的事情下了大狱你知道不知道!”

时间仿佛静止了。

闻清澄呆愣在原地,仿佛忘了呼吸。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景,从那样一个人口中,得到一条关于梁珏的消息——而这条消息,还与他有关。

“大……大狱?”闻清澄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

谭沂已经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

耳边谭沂还在嘶吼,但闻清澄已经听不见了,为什么?为什么梁珏会因为他入狱呢?

麟州?是因为他……他写给梁缚的那封信吗?

闻清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余温意的,他再也顾不得周围人怪异的目光,也不怕巡防营随时可能出现的追捕,他没了命地往楚府跑,他要见楚齐,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楚齐,楚齐!”闻清澄跑到楚家门口,却见一行人等正在往外搬东西,有个家丁模样的人正站在梯子上去摘门口的匾额。

“怎么回事,楚……楚家人呢?这是出了什么事情!”闻清澄整个人都在发抖,抓着一个往外搬东西的人连声问道。

“哎公子,你没听说吗,因为太子贪腐案,楚家人遭了连累,老爷被罢了官,好在圣上念及旧情,网开一面,没有发配边疆,所以老爷就打算,卖了宅子,把我们都遣散了,好带着家人回老家呢。”

“太子……太子怎么会有贪腐案呢?”闻清澄全然不顾自己正当街抓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臂膀,因为跑得投机,头发也披散下来,汗水顺着煞白的脸颊流下,映着他唇上那颗小痣,红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