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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100)+番外

张皇后掩口轻笑,又叹一声:“姑娘家大了。”

便将宝华喜欢前科探花,听说裴家去林府提亲,竟顾不得是在宫中,大发脾气,还伤了个小太监。

“哦?”

“外头都传林家女生得梅胎雪骨,仙人之姿呢。”张皇后是见过阿宝的,听了便笑:“哪儿来的流言,也太夸大了。”林家女生得英气飒爽,说她仙人之姿,确是夸大。

陆尚宫道:“外头传言便是如此,只怕连林家人自己都想不到的。”

“裴家跟林家提亲?宝华发什么脾气?”

“陛下真是,怎么这也不明白了。”张皇后嗔他一眼,给他挟筷小菜搁到碟中,看他并无笑意,轻问,“怎么?有什么不对?”

景元帝嚼了笋片,喝个口清粥:“只怕是裴如棠的意思。”

裴子慕确有几分才干,第一批三十个监生已经送往六部。

景元帝看过名单和考评评语,说得倒很中肯,选出来的人也有各有所长,只把他放在国子监,颇有些可惜。

可只要一想到裴如棠,又如鲠在喉。

严墉立在一边,听见这句,躬身道:“那倒……不一定。”

“哦?你说说看。”景元帝侧过身,看他躬着身子,哎一声,“到了这儿,不必这么绷着,你也松快些。”

“上回陛下召见他,在武英殿前遇上了林大人,二人很是相熟,据说是在慈恩寺中相识的。”

景元帝去封地之前,在京城住了多年,自然知道慈恩寺是什么地方,停下筷子,示意严墉继续往下说。

“旁的倒没有什么,裴博士往林大人腰间的荷包瞧了一眼。”

“荷包?”景元帝不解。

严墉笑了:“那个荷包,半面有绣,半面没有,想来……想来是林大人的女儿亲手做的,老奴瞧见,探花郎笑了。”

景元帝听完,又喝起粥来,吃了半碗热粥,发一身汗。

张皇后给他绞巾擦汗,他接过来抹上一把:“宝华太过骄纵,叫她回家去,五儿那里再择好的人补上。”

张皇后接过软巾,浸到水中,微微一笑:“也好。”

第64章 诰赠【修】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得了景元帝首肯, 张皇后先请李淑妃,又把荣庆公主请进宫来。

她坐在偏殿榻上,一身素淡宫装, 笑着对荣庆公主说:“宝华性子活泼, 宫里的规矩倒拘束了她。把这么个孩子放在眼前拘着,我跟陛下都不忍心。”

荣庆公主已经知道女儿打了太监宫人的事, 她是先帝最小的女儿, 先帝在位时她就极受宠爱。等到九哥即位, 依旧对她这个妹妹很是优容。

宝华的郡主, 便是九哥在位是封的。

可她跟她这位二哥,也就是现在的景元帝, 没那么多兄妹情分。

知道女儿在宫里惹事,面上也在笑:“正好,老太太也想她了,接她回家放到老太太身边去。”

永平侯夫人, 还是有些体面在的。

到荣庆下嫁时, 侯府已经降了等,她更愿意别人称她为荣庆公主,而不是永平伯夫人。

皇后娘娘肯给她这个梯子,荣庆公主自当识趣, 千恩万谢:“娘娘这是体恤我, 我只宝华这一个女儿,她在宫中两个月,不瞒娘娘说,在家时常想她呢。”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早该告诉我才是, 我可不早早的就把宝华送回家去。”

两边说完官话, 荣庆公主便将女儿接回家,等坐上马车,她往软枕上一靠,横了女儿一眼:“你惹得好事!”

皇后哪会在乎个小太监的死活么?她要是的贤后的名声。

如今早不比从前了,偏偏从丈夫到女儿都是蠢货!

丈夫与秦王走得那样近,方才座上李淑妃一句话都没说,大家心知肚明,这哪里是发落宝华,明明就是皇后借陛下的手,在敲打秦王和永平伯府。

宝华眼见自己真要被赶出宫去,这才吓住了,小脸煞白,再没有往日骄矜的神气:“母亲,我只是抽了一鞭子……又没把人打坏……”

荣庆公主气得胸膛起伏:“抽了一鞭子?你在永嘉的宫里,打她的宫人?”连李淑妃都无话可说。

一指头戳在女儿额心,戳得宝华捂住额头。

“我往日太纵着你了,你舅……”她口中的舅舅,自然是指上一任皇帝,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宫中,到如今了,连谥号棺椁都没有。

话没说完,荣庆公主便叹了一声。

宝华却不这么想,一样是舅舅,怎么这个舅舅,便不如那个舅舅疼她呢?

“如今比不得从前,往后你给我安分守己些,要再敢说那些不着调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说的是女儿在京中四处传流言的事。

“咱们家,难道还能怕个从四品的马伕?”宝华冲口而出,又偷偷去看母亲的脸色,见母亲并无怒色,知道传话没什么。

母亲恼她,舅妈打发她,都是因为她打了永嘉的宫人。

“咱们原来都是郡主……”宝华咬着唇,原来她在京城,永嘉只不过在封地,还比不上她呢。

荣庆公主伸手便一巴掌,虽没用力,却把宝华打懵了。

“母亲!”

“让马车走太平巷。”荣庆公主下令。

宝华抽抽哒哒哭了,每回一哭,母亲总会依她哄她,可这回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也没哄她一句。

“你要是不怕丢脸,那你就沿着大街哭回去罢。”

宝华咬住牙,好不容易才咽了声儿,待马车行到太平巷,荣庆公主让女儿掀开车帘:“你看看。”

“看什么?”宝华还自不解。

太平巷中少有人走动,坐在车里都能听见马蹄“哒哒”踩过石路的回声。

她隔着纱帘看去,就见朱漆大门贴着封条,不过半年不到,红漆斑驳,阶前石缝长满了荒草。

康王府,她以前常来。

“看清楚了?”荣庆公主坐在车中,瞥了女儿一眼,又收回目光。

宝华似被针扎,撇过头不忍去看。

“你为什么办蠢事说蠢话,我也知道。原来就不能够,更别提现在。”女儿喜欢前科探花裴观,荣庆公主自然知道,可裴家从没那个意思。

本朝当了驸马郡马的,那便只能身担闲职,裴家又怎么肯让这么出息的儿孙白摆着空好看?

宝华抽出帕子擦擦眼泪,她心里都明白。

可……可裴观是瞎了眼不成?那许多名门闺秀,姓宁的还能算是性子好,样貌好,件件都挑不出错来。

她便是输,还输得甘心些。

那马伕女又算什么?凭什么?

想到这个,她又哭起来。

荣庆公主由得女儿去哭,听着这哭声,坐在马车中阖上眼睛。她是先帝最疼爱的公主,也还是一样,没能嫁给她最想嫁的人。

陆仲豫把宝华郡主出宫的消息告诉裴观:“怎么样?高兴了罢?”

裴观早就知道了:“我有什么好高兴?”

“她四处去传林家姑娘不识字,你又一意求娶,岂不是……有些那个……名声”攀附林家、借板上岸,总之不会是什么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