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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153)+番外

二人刚安置,外头传来叩门声,松烟道:“公子,长胜回来了。”

裴观本就睡在外间榻上,闻言起身,往内室看了一眼,阿宝在帐中翻身。

“我有事忙,你睡着罢。”说罢披衣出门,走到院前石台上,陈长胜正躬身等着,“如何?”

“我以少爷的名义,备了些点心送到裴管事家。”裴管事就是裴叔,他是裴家的家生子,早年选到老太爷身边当书僮,跟着老太爷一并读书。

因他识字会算,又跟着老太爷外任打理庶务。

裴老太爷特意开恩,给裴管事一家都放了良,消了奴籍。

既非奴籍,也能置田买宅,裴管事也在京城里买了间三进的院子,他的妻子儿子,甚至一个妾,都住在那儿。

裴观问:“他如何?”

“确是伤心得起不来身的模样。”

裴管事感念老太爷的恩德,虽放了良,也还在裴家当管事,还像原来那么侍候着老太爷,就像他们年轻的时候一样。

裴管事虽坚持侍奉旧主,可他的儿子们,儿媳妇们甚至孙子们,也都是出门坐车,呼奴使婢的。

裴管事年节家去,也一样有儿孙跪下磕头拜节,连讨的儿媳妇们,也都是良民。

两个儿子年纪小时还在裴府侍候着少爷们长大,可孙子们从不记得曾是奴仆,小小年纪便也送去读书开蒙。

裴家的管事们,哪个不羡慕裴管事,当书僮当长随,若能一家放良,过起殷实日子,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长胜打听了一天,裴管事家中没什么引人注意的事,都跟往常一样。

“少爷结亲那日,裴老管事还吩咐他自家宅,也要发喜糖贴红纸。”是为主家欢喜的意思,裴老管事的妻子是先头老太太的丫头,自然是照办的。

只是底下的儿孙们,并不十分乐意。

陈长胜一无所获,可他经过燕草一事,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打听。

还真被他打听出来了,裴长安在外头置了间外宅。

“外宅?”裴观皱眉。

“是,裴长安一月总有两旬歇在外宅中,他的外宅是个从行院里赎出来的女人。”陈长胜说着,看了裴观一眼,斟酌道,“听说,那外宅里时常饮宴开赌。”

“五老爷,也时常过去。”

“五叔?”

第100章 活该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这才两日, 陈长胜也只打听到了这些。

月色朗照,裴观背手而立,面沉如水:“明儿先换一个人守着, 看看究竟是裴长安的外宅, 还是……”还是五叔的外宅。

陈长胜应声:“是。”

“这几日家中事忙,他们必不会在外宅露面, 找人打听打听, 是哪个行院的, 赎身的人又是谁, 一应开销跟松烟支取。”

“是。”

“明儿你得跟在我身边,露露脸。”陈长胜是他身边得用的人, 连着几天不在他跟前,唯恐五叔有了防备。

说完裴观一摆手:“去歇着罢。”

陈长胜便顺着廊道回去外院排屋去。

裴观一人站在月下,怪不得裴管事明明已经脱了奴籍,还非得回老宅去给祖父守灵。连儿孙请他, 他也不肯回京城来。

他一个人, 要如何左右一个家族。

阿宝枕在软枕上,等了半晌也不见裴观进屋来。

她耳朵灵敏,听见外头低声说话,待没了声音就知陈长胜已经禀报完了, 但裴观就是迟迟不进屋来。

阿宝忍不住爬起身, 隔着绿窗纱看裴六郎独立在月下徘徊。

也不知陈长胜打听了些什么,叫他心里这么难受。

这么闷着可不是事儿,喝酒跑马可是指着老天爷,怒骂一通都好。干忍着, 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阿宝一只手托住腮, 隔着绿纱窗看他月下踱步。

耳边虫鸣啾啾, 阿宝也已累了一日,看裴观在眼前这么晃来晃去的,眼皮缓缓阖上,浅睡入梦。

梦中。

梦中的阿宝已不再是重孝在身,虽还穿着守丧的素服,但看制式,已然过了裴老太爷的七七。

外头丫头禀报:“四夫人来了。”

她怎么会来?

四婶自上回找阿宝说话,阿宝就算是不得裴三夫人的提点,也不会因为生子秘方就跟四婶交好。

得了提点,就离这人更远,每日也只有跟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见一面,客套两句。

“请。”她既来了,阿宝便不得不应酬她,整整衣裳迎客,又让结香备下茶点。

裴四夫人笑盈盈进门:“六郎媳妇?我听说你这些日子有些咳嗽?特意给你送了些枇杷膏来,用这个调温水对嗓子好。”

“四婶请坐。”

裴四夫人坐到桌边,里外扫过一眼。

因在孝期,里外都素,桌上铺设着月白色织银缎子的引枕条褥,博古架子上的放着宝石盆景,青玉山水雕,一套粉晶的炉瓶三事,左右两只汝窑的花觚里插着水晶菊。

这一瞧就是她三嫂贴补儿媳妇的。

裴四夫人看了一圈,没瞧见她想找的东西:“你这屋子,我还是上回成亲的时候才来坐过,倒不曾细看。”

又道:“我们六郎爱读书,你这屋里怎么也不摆几本?六郎呢?没送你些?”

“并不曾。”阿宝连字都识的不多,只能念几句诗三百。

想到这个,阿宝有些黯然,原来阿爹是想着要替她好好找个先生的,可……可出了齐王府的事。

她这辈子,怕也无法念书识字了。

“上回我跟你说生儿子的秘诀,不独是吃的,喝的,连这屋里的摆设都有讲究,可不能有相冲相克的东西,要有那些,喜神娘娘就不来送子了。”

四夫人嘴里说得嘴喜鹊似的,除了眼睛看还不够,还动起手来了。

“你这花瓶得这么摆。”

戥子眉头紧皱,就要上前去拦,哪有长辈到小辈房里这么翻东翻西的,成什么样子了!

阿宝坐在明间的圆桌边,手指微微一抬,示意戥子别动。

戥子只得忍气吞声。

阿宝着看四夫人翻她的屋子,寻常人走动交际,哪有这么问这么看的。

一看她的眼神就知,她在找东西。

她在找一件,裴六郎极有可能会交给妻子保管的东西,可阿宝除了名分上,还并不是裴六郎的妻子。

这件东西应当与祖父有关,都过了七七了,四房这是实在找不到,这才想到她房里来碰碰运气的。

她与裴观,一个里一个外,自祖父去后这一个多月中,连面都少见。

戥子眉头死皱着,很瞧不上四夫人这作派,等她翻完了,戥子终于上前去:“四婶子看累了罢,坐下歇歇,喝口茶。”

硬声硬气,这裴家人是不是真当她家姑娘好欺负!

裴四夫人没找着她想找的东西,又听戥子这么一句,她瞥了眼戥子,看向阿宝:“六郎媳妇,你这丫头是叫什么来着?戥子?”

笑吟吟坐到阿宝身边:“戥子那就是等子啊,这多不吉利,不如把这丫头的名字改了,叫个葡萄石榴的,那意头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