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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175)+番外

送人出了门,裴观才转身,与阿宝肩并肩一同回后院去。

阿宝时不时侧过脸来,乌葡萄似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个来回。

裴观以为他那点心思被她猜到了,微微有些面红,他岂会不知上朝的时辰快到,就是掐着点来的。

只要岳父大人不放他走,他便可光明正大的留下来。

这才好与阿宝同吃同睡,就连母亲那里他都提前招呼过。

“岳父即将外任,前一向忙着祖父的丧事,如今得空了,正该过门商量商量。”裴观去上房的时候,裴三夫人都还未醒。

好容易不必日日去哭灵了,一大清早又被儿子吵醒。

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赶紧去!”

裴观听见母亲声音中含着怒气,立时赔礼:“母亲勿怪,实在是……”

陈妈妈打了帘子出来:“观哥儿,去罢,你娘没生你的气。”

只是在里头骂:“这才一天都不到,他就急巴巴的要跟去,成个什么样子!”干脆将阿宝塞扇套里让他随身带着算了。

“去便去了,还来拜别什么。”裴三夫人一翻身,今儿早晨这觉是睡不成了。

裴观正想解释,谁知阿宝只是瞧了他两眼:“你都没出过京城,怎么连辽东的事都能知道?这也是看书看来的?”

裴观笑了,回屋先取笔墨,让青书拿着书单,回留云山房取书来。

“就在这些书上写着。”

戥子见机,拦住了青书:“青书小哥,你既要回去,把这个给螺儿结香带去。”食盒里头装着肉饼子。

青书一看就笑了,院里的丫头们实在馋不过,还能差小厮跑腿买些肉点心,或是托厨房娘子做一些。

螺儿结香是新来乍到的,门路还没摸熟,只怕不敢

青书看戥子事事想着姐妹,笑了:“成,我这就给她们带回去。”

青书去得很快,把食盒交给螺儿结香,又依公子单上写的,取了几册书来。

阿宝随手翻开一本,说是书又不像:“高丽遣典农正贡马一千匹……发于各卫所牧养……”

“这些写的都是什么?”

“这是抄录下来的邸报。”裴观按地区分门别类,抄在册上,想知一地情况,只要取出,便可一目了然。

裴观翻开来给她看,解说道,“咱们在京城,录正司每隔五日发一回邸报,各地奏折若无批红,都可抄下来售卖。”

“数量不大,各地都有抄报房,京城的抄报房还养活了许多落第的文人。”只要想看,花几个钱就能买到,偏远的地方路途遥远,一份邸报难得,在京城,这就是随手可得的东西。

阿宝看过几页就道:“那这对爹可真是好东西。”

“只是自……前几年起,邸报上便不许再抄录军事了。”

“前几年?”

阿宝懂了,那就是景元帝起兵的时候,因当时的朝廷大败,这些东西便不再抄下来给百姓看。

看邸报,还能看出皇帝是不是勤政,若是奏折都不批示,那内阁无事可办,录正司也无邸报可抄。

阿宝听了,随手往前翻:“那……原来的那个,也很勤政?”不是说他荒淫无道么?

裴观没有出声,他也知道崇州人人都觉得原来的皇帝是个昏君,连三岁小儿都能骂上两句,可这些不过是攻讦敌人的手段而已。

“可你说的好些,这上面也没有。”阿宝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税收,丁数,譬如收了多少猪肉税,若是高,就知道今年年景不差,城中人吃肉吃得多……以此类推。”

阿宝长叹一声,冲他点点头:“你往后都要这么跟我说话才好。”

可有一事,裴观不能言明,上辈子岳父是去山西,可这辈子,陛下点他去了辽东。

阿宝又问:“那宫内可有这东西?找给我阿兄看看,他调到启祥宫去了。”

裴观眉头微蹙,怎么这两件事都不同。

第115章 文书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心道:岳父没去山西, 而去了辽东,是因他这世更得陛下青眼的缘故。那韩征调去启祥宫又是为何?

今岁岁末边境会起兵事,若按上辈子官位的升迁来算, 韩征应当是借此机会, 积战功升迁的。

去了启祥宫,如何攒功升迁?

阿宝见裴观发怔, 捅他一下:“怎么了?”

“无事, 表兄怎么会忽然调到启祥宫去?”

阿宝摇头:“我也不知, 阿兄没说。”她手里拿着裴观几年来整理成册的邸报, 决定为爹抄一份。

“我给阿爹抄一份去,你歇着罢。”说完出门就往书房拐。

阿宝虽嫁了, 她屋里也日日扫尘,推门开窗,坐到桌前铺开笔墨。

又让燕草裁纸作册,一行一行抄录起来。

正房中便只留下裴观和戥子, 戥子看看姑爷, 问:“姑爷要不要吃茶?”

裴观点头,坐到内室的罗汉榻上,上回回门,没来得及细看屋中陈设, 也不知她寻常在家看些什么, 玩些什么。

林家为着嫁女,差不多是把底子掏干净了,生怕阿宝嫁进裴家被看轻,把家里能算上的摆设俱都列在嫁妆单上。

这些东西一收, 博古架就空了大半。

等阿宝出了门子, 陶英红收拾出些阿宝小时候的玩意儿摆在上头, 不让架子空着。

上回来时没能细瞧,裴观此时一看,有些石雕一看就是从琉璃厂花百来钱买来填空的,反是正中间摆的几匹木雕小马,粗拙可爱。

马头马眼堪堪雕出个大概,上面还有用彩墨点上花点子,倒像是阿宝,她自己做的。

拿起来一看,底盘上果然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宝”字。

青书泡好了茶,戥子捧着茶盘送进来,裴观握着木马问:“戥子,你跟你们姑娘是打小一块长大到的?”

戥子搁下茶盏,两手拿着茶盘退到一边:“是,约莫五六岁就跟我们……少夫人了。”她差点儿又忘了改口。

裴观不以为意:“这是你们姑娘雕的?”

“嗯。”戥子点点头,“是七八岁的时候罢,木雕之前还有用泥巴捏的,就是一摔便碎了,这才用刀刻。”

裴观坐到榻边,托起茶盏,听戥子不说了,抬眼示意:“家里人许她用刀?”

可姑爷问了,戥子也只好继续说:“哪那能啊,不许她用,她偷偷摸摸刻的,这几匹小马和刻刀一直藏在床底下。”

裴观越听越笑,仿佛眼见着个机灵过头的小姑娘,偷偷给自己刻玩具。

“每匹颜色都不同,她是想刻昭陵六骏?”几匹马上都上了色,抹白点黑,还有一匹涂黄点梅花白点。

戥子都快忘了,听裴观一说,这才想起来,那会儿阿宝才听陶老爹说世上的好马,就想自己刻几匹。

姑爷真是了不得,这东西说猪像猪,说马像马,竟能瞧出是六骏。

阿宝那会儿好不容易凑齐了六匹,摆出来才一会,有一匹就不见了,家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那么间小院子,连草堆里都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