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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189)+番外

后来裴家起复,许知远也也外任为官,三节两寿四时节礼,从不曾失却礼数。

与裴家往来,以前是什么样,后来还是什么样,始终如一。

许家从不因裴家权势的高低,就前倨后恭。

偶尔从他嘴里听到些珠儿的事,也知珠儿在许家过得不错。

再后来,还有了外甥。

许知远还曾想将儿子,送到裴家家学里来开蒙。

处处都挑不出错处的一桩婚事,又有什么不好?

珠儿要是当真过不下去,每岁也有两回回娘家,她可从没开过口。

阿宝听裴观说完,眉心紧锁:“可许夫人的规矩也太大了,你都没瞧见,她比十个……五个大伯母加起来还严厉呢!”

裴观从来敬重大伯母的为人,听到这句,耐着性子开解阿宝:“你可曾见大伯母苛待过堂嫂们?堂嫂们难道过得不好?”

阿宝答不出来了。

要说苛待,那自然没有过,但堂嫂们在大伯母的面前,远不如阿宝在三夫人面前松快。

阿宝知道自己这点道理说不通他,她长长吸了口气:“我不同你说了,我说东,你说西,咱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反正只要娘不答应,裴观就没法过定。

她反身走向拔步床,将裴观的枕头拿出来,扔到罗汉榻上,又转身爬上床去,放下帘子,拉上被子。

裴观冷不丁被赶下床,在帘子外站了片刻。

他知道阿宝为何生气,可他满足不了阿宝的要求 。

许家不止比陆家强得多,就是跟自家几位堂兄的婚事相比较,那也不差什么了,这是桩十全九美的婚事。

阿宝一夜没睡踏实,第二日一早,瞧见外头天阴要打雷。

望着外头的天,都恨不得让雷公打裴六一下,能把他打得开开窍。

她一早上都没跟裴观说一句话。

厨房送了真君粥来,裴观喝一口说:“今天的粥熬得好,用了新鲜杏子,你尝尝。还这个玉灌肺和假鱼圆,你都尝尝。”

最要紧的是长命菜,从端阳节前上市,裴观吩咐了,每餐必得有一道长命菜。

今儿大厨房把长命菜切得碎碎得,摊成鸡蛋饼子,送上来佐粥。

阿宝不应声,他便伸着筷子,挟一块长命菜摊的鸡蛋饼,送到她碗中去。

戥子几个都瞧出来了,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姑娘犯狗脾气,把碗给掀了。

只有裴观,他还不明白阿宝究竟在生什么气。

这会儿两人虽站在一块儿,给裴三夫人行礼请安,可阿宝还带着气,请完安就坐到裴三夫人身边去了。

裴观每日请安,都会问:“母亲昨儿睡得可好?早上吃了什么?”

裴三夫人一把拉过阿宝的手,用动作替阿宝撑腰。

她早知道,自己这儿子认定了的事儿,没这么容易改主意:“昨儿去了大报恩寺,偏巧就遇上了许夫人。”

明明是特意去的,但裴三夫人说瞎话,儿子也只能听着。

裴观接过话头:“我听阿宝说了。”

裴三夫人没等到儿子下一句,她缓缓道:“许夫人确实是好规矩好家教,只是未免太端方了。”她也不跟儿子说虚话,“光看许夫人,这门婚事不成。”

裴观方才皱眉,裴三夫人就道:“我知道许家儿郎人品好,学识好,教养也好。”

一面说一面抬头看看儿子,见裴观不解,裴三夫人这才道出实因:“可咱们既然结亲,就是要来往的,许夫人这人,我不知如何与她来往,当亲家太勉强了些。”

阿宝恨不得搂着裴夫人叫亲娘。

裴三夫人这句,裴观听进去了。

但原来也能来往,如今定也能来往。

“才看过一回,不能贸然下定论,不如再多来往几次,母亲看呢?”

裴三夫人也知道这一回说服不了儿子,但看许夫人的模样,只怕根本没有第二次交往。

她点头:“好,但要是下回还如此,便罢了。”

说完裴三夫人冲着阿宝使眼色,意思让她别顶着来,得摆事实讲道理,让观哥儿自己晓得错处,让他自己改。

阿宝收到裴三夫人的眼色,又被婆婆捏了捏手,半懂不懂。

是让他自己反悔?

屋外的天越来越暗,裴三夫人赶他们:“成啦,快回去,这雨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都回屋罢。”

刚出垂花门,天便暗下来,戥子拿着伞,可出来的时候没拿灯笼。

“我回院中取盏灯笼来。”

她才刚走,雨便倾山倒海似往下灌。

自内院到外院这段路,偏偏没有风雨连廊可走,裴观一把握住阿宝的手腕,将她带进假山石洞中。

两人钻在假山里躲雨,石洞里只有这点地方,外头浓黑一片。

隔着风雨也不知戥子在什么地方。

外头一道闪电,照得洞口雪亮,裴观背手立着:“我知你为何生气。”

阿宝看他,他都知道,怎么还这么固执?

“可你想要的,是我能替珠儿挑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怎么才算十全十美?上无父母在堂,下无兄弟小姑?最好是个万世难寻的痴情种子?”

阿宝顿住。

“阿宝,我非月老,办不了这事。”

又一道闪电,照在阿宝的脸上,她反问裴观:“那要是,我们的女儿呢?生下来,长到大了,你肯将她嫁到许夫人那儿,当许夫人的儿媳妇么?”

这回,轮到裴观哑口无言。

第125章 变幻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这场急雨, 来得快,去得也快。

方才还浓云掩日,伸手不见五指, 没一会儿雨收风住, 天光大亮。

戥子撑着伞,螺儿提着灯笼, 在园中四处寻找阿宝和裴观。

两人钻在假山石洞子里, 雨势一大, 裴观便道不好:“这里石洞连着池塘, 怕是要涨水,咱们得到上面石亭中去。”

他解下外袍, 让阿宝搭头上,可这雨似倒灌下来,一件衣裳哪挡得住。

两人淋了个透湿,裴观眼看阿宝衣裙贴在身上, 绞了绞袍子, 裹住她:“走,咱们先回松风院去。”

松风院中,丫头们百无聊赖。

少爷少夫人都在留云山房,纵想使力也没地方可使。

下雨天便聚在一处, 吃着点心闲磕牙。

白露低头做着针线, 那两件寝衣送上去,还是什么话也没有。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一针扎错了,又拆掉针脚重来。

立春瞥了白露一眼, 她对白露在请安那天给她使绊子的事耿耿于怀, 见她神思不属, 笑着磕起瓜子来:“下这死功夫有什么用?”

说着把皮吐到廊外地上。

白露都十八岁了,守完孝,她就十九了。

少爷少夫人好得蜜里调油,她却留云山房的门都摸不进,就算出了孝,少夫人怀上孩子,也只会提自己身边的丫头当通房姨娘。

哪轮得着白露呀?

原来看银杏出嫁,大家还不知究竟两个一等丫头,哪个出路更好些。

如今看来,还是银杏抽身早,昨儿还托人送糖进内院,说怀上了,胎都已经坐稳了,年底要请大家吃红鸡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