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嫁娶不须啼(20)+番外

“前些年家里那样苦,耽误了她,如今可不得好好教导。”

卫夫人下了死力气给女儿攒嫁妆,她把三个儿子叫到跟前,“你们也都出息了,谋了差事,你们妹妹不一样,她这辈子就是靠娘家的,我给她攒嫁妆,谁也不许说嘴。”

两个成了亲的儿子没话说,卫三更没话说了。

本来嘛,卫夫人就是说给儿媳妇听的。

请了女先生,还请了绣娘,她还想请个宫里出来的嬷嬷。被丈夫劝住:“旁的便罢了,宫里的嬷嬷可别犯了忌讳。”

打宫城的时候,逃出来许多太监宫人嬷嬷,说不准还有妃子。

这会儿城里还在搜寻,只要抓到了都一概投到狱中去,请个嬷嬷来教导女儿事小,惹了祸事怎办?

卫夫人听了他的,没请宫里的嬷嬷,请女先生到家中来,让亲女庶女一起上学,一样花了钱的。

她还把两个庶女叫到跟前:“能学多少本事,那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你们姨娘走的时候把你们托给我了,嫁妆我不会薄了你们的。”

让两个庶女寻常不必到她跟前来,一到她跟前,她就想起那两个妾。

有些事儿,不能想。

两个庶女也知道卖掉姨娘确不关嫡母的事,是父亲要卖。姨娘走的时候拉着她们俩的手,万般话出不了口。

说什么呢,别给人当妾?穷人家的妻子也一样能典能卖。

最后只有一句:“听夫人的话!孝敬她!”

这些事卫夫人不会说给陶英红听,她劝陶英红:“要不给阿宝也请个女先生罢,这钱花得值!”

想想又补一句:“也得给她找点事儿干,免得她一天天闲出个……”

把最后一个字咽回去,托起茶盏吃口茶。

跟阿宝,自家的大妞还文静些呢。

陶英红低头思忖,自打姐姐过世,阿宝就一直是她管教的。自己能教她的实在有限,京城里说亲要看这些,那是得赶紧给她请个女先生。

“那你还认识什么先生,能荐给我?”

“我要是认识,还请那几个人的客干什么?”卫夫人拿袖子掩住脸,“咱们初来乍到的,京城里条条道道知道的少,好先生那可难求了。”

“要不这么着吧,你把阿宝送到我家来上学也一样。”

那还不翻了天了,再说了,借读在别人家里,女先生又怎么会尽心尽力?

这还有半年多及笄,时间可不等人。

卫夫人立时牵线,让陶英红跟那两个文官的夫人们坐下一道说话。

“方才她夸我们万珍行事有章法了,我便说是二位举荐女先生的功劳……”

陶英红嘴拙,这辈子打过交道的大家夫人,也只有裴三夫人一个,裴三夫人又客气又周全,她还当读书人家的夫人都如此。

可这两位夫人,先还应一声,待听见陶英红并不是林夫人,而是林大人的妻妹,夫家姓韩。

哪有守寡的妻妹住在鳏夫姐夫家里的?

一个眉梢微抬,另一个拿帕子按了按唇角,脸上虽还在笑,嘴里却说:“若是早几日那还容易,如今京里有规矩的人家都在找,这就难寻了。”

说到规矩二字时,顿了顿。

卫夫人嘴角僵住,心里什么辣的酸的酱的油的都骂过一回,可圆脸上还得绷着笑。

手搭在陶英红手背上:“这么着,就不好麻烦两位夫人了,你不是说你跟裴三夫人认识嘛,要不然你托一托她?”

陶英红还没说话呢,那两个夫人就先惊诧:“裴三夫人?”

“建安坊的裴三夫人?”探花郎的娘?

满座不信。

陶英红嘴角一抿:“是,裴夫人人极好,前几日还送了我们家阿宝一篮子玉兰花呢。”

第14章 借势

陶英红此话一出,两位夫人齐齐抽口气儿。

若是寻常人自然听不着,可陶英红打小练鞭,这两声抽气,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两个方才还百般瞧不上她的夫人,这会儿斜侧着身子靠过来。

膝盖正对住她问:“韩夫人与裴三夫人是旧相识?”

裴家,是她们勾不着的人家。

裴家的玉兰花,她们更是只听说过,从未亲见过。

陶英红已经忍了一肚子气了,这两位夫人眼睛恨不得能长到头顶上去。更别提扫她那一眼,像两根针似的,扎在她身上。

分明在问,却又生疑,悄悄打量她,似乎是她说了什么弥天大谎。

卫夫人知道陶英红不爱在口舌上与人争高低,可她也有气,便推一推陶英红:“你说说,我也想听听。”

陶英红便把那日怎么出城上香,怎么在静室中遇见说了。

只是不便说裴夫人送了阿宝一只绞丝白玉镯子,瞒下这一节,告诉她们裴夫人喜欢阿宝,送了她一篮玉兰花。

陶英红这几句,不够在座夫人听的。

方才还四散着的诸人,都凑在一块儿,全都存着打探的心思,陶英红反而成了宴会的中心。

她心中不安,看了卫夫人一眼。

卫夫人心头大爽,可叫这些又吃又喝还没好脸的东西见识了。

看你们还敢瞧不上她!

她先问:“就这些?那裴三夫人人不错呀,也是我们阿宝讨人喜欢。”

这话一出口,众人互换眼色。

新来京城的不知道,这些久在城中的人哪会不知,裴三夫人可不是见谁喜欢,就要送一篮子花的。

“方才倒没仔细瞧,林家姑娘是哪一个?”

也没看见哪个武将家的姑娘生得天姿国色呀?还会比宁家的那个好?

既这么论起来了,就有人隔水望去:“是那个穿玫瑰色的?”倒有些秀气。

“不是,是个子最高的那个。”

卫夫人一点。

女孩儿们正在水台上投壶,阿宝立在水边,一众女孩子中,她是个头最高的。

铜壶颈长口小,姑娘家都离开几步,有中有不中的,丫鬟在一边记数,圆案上还摆了个深盘,盘中零零碎碎放着些戒指绒花。

是小姑娘们赌的彩头。

轮到阿宝了,就见她将袖子一挽,还退后了几步,丫鬟奉上竹矢,她说了句什么,从右手换到左手,抬手掷出。

三枝竹矢稳稳落进瓶口三环,每环都中一支。

夫人们轻声赞叹:“准头真好。”

若要说她温婉秀媚,不如说她英姿飒爽。

跟着便见她十发十中,这一盘子彩头,叫她一个人赢了去。

阿宝捏着竹矢看众人,她方才说的是:“我用右手胜之不武,我用左手跟你们比罢,若不能十发十中,也算我输。”

几个小姑娘还当她托大,竟敢说这么狂的话。

等她真的十发十中,又赞叹又可惜,她们可都出了彩头的,虽是戒指小簪这类的小东西,可能戴出来的,都是爱物。

阿宝又说:“这有什么,再远二三十步也一样中。”

得的那一盘彩头,她也没要,分还给大家。

小姑娘们刹时都围上来,还有人问:“你是怎么练的?在家就投壶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