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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218)+番外

戥子必是支撑不住的,她那双眼睛都快哭瞎了。

第二日阿宝还未出门,留云山房内便围聚了许多人。

隔着曲桥吵吵嚷嚷,福儿极是机灵,她立时便道:“我去前头瞧瞧出了什么事。”说着撒脚往前去。

她虽十三岁了,但身量不足,瞧着也就十岁出头才比决明高一点。她去前面打听,不起眼。

燕草将螺儿姐妹俩都留下,走时还叮嘱:“虽再不会有人动那歪心,可你们俩也警醒些。”

螺儿重重点头:“我知道,绝计不会再出事了。”

众人正预备要走,那边决明跑来了:“少爷叫我来说一声,说萧公子来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别人不明白什么意思,燕草和阿宝是明白的。

留云山房就那一处大门,书房离门又近,上回没认出来,不定这回也认不出来。

阿宝看了燕草一眼:“我想起来了,二十七是至圣先师诞辰,咱们家得致祭,我回去一趟再回来怕时候赶不及,你留下来把该预备的预备了,明儿再派车来接你。”

燕草立时应声回房,说是草拟单子,又推说秋日里风凉,把门窗都掩上了。

阿宝一走,卷山堂里冷冷清清。

螺儿坐在屋中做针线,看妹妹跑前跑后,十分落力。不由微笑,妹妹也是知恩图报的,知道姑娘待她们呢。

“你快来歇歇,可打听着什么事了?”

福儿往姐姐身边一坐:“说是什么奏折的事,我听不大懂。”饮口蜜水,问,“燕草姐姐怎么说走的,又不走了?”

“至圣先师诞辰要预备祭品,姑娘留下燕草让她打点。”

福儿点了点头,看看桌上的点心:“上回决明给了我两块糕,我也给他送些点心去。”

下人奴婢之前也会互送吃食针线,男仆偶尔还会央着女婢嬷嬷做些针线活,这都是寻常事儿。

螺儿一点头:“去罢。”

福儿捧着点心匣子出去,给决明两块八珍糕,两人就坐在假山石边说话。

“少爷方才让你说什么呢?”

决明嚼着糕点:“没什么呀?”一句口信罢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哦,让我说萧公子来了。”

“就是那个穿山水纹衣裳的人?”

决明悄悄道:“就是他,这人手面倒是阔,我不过领个路,随手就给我一枚金叶。”

“我觉着,这人又假又狂。”

他们少爷可是探花郎,这位萧公子科举名次还在后头呢,说话却从不客气。

福儿笑起来:“我看他那神气,委实可厌得很。”

“可不是,我猜少爷也不喜欢他,每回他来,都让我报信。”

“每回他来都报信?”福儿笑了两声,“是不是瘟神来了,赶紧躲避?”

决明嘿嘿一笑,还同她“嘘”一声,免得叫青书哥听见。

螺儿隔窗看见妹妹同决明有说有笑,眼看着福儿这些日子慢慢活泼起来,她心下更喜乐。

等她再把妹妹的身子养养壮,日子就更好了。

第147章 弹劾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那道弹劾奏疏, 经由左右谏司,呈至御前。

自景元帝将御史台与左右谏司分成两个部门,御史监察百官, 左右谏司广收谏言。

招谏、伸冤、建言、献策, 皆可通过左右谏司呈报。

裴观那道奏疏,既是建言也是伸冤。

这些谏自也经过左右谏司官员的挑选, 才能真正呈上御案, 每日多则有十好几封谏言呈在红漆盒中呈到御案前。

左右谏司初立, 许多下层官员还未反应过来。

待景元帝从谏言中挑出几封大加赞赏, 又升那些低阶官员的官职之后,下层官员这才闻风而动, 明白这一条升官的捷径。

左右谏司门前的谏言箱日日都是满的,官员们只得点灯续昼来查阅谏书。

景元帝当初设立左右谏司,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但其中若有夸大其词, 为谋升官胡乱递上谏言书被查实的, 一律夺职下狱。

景元帝下朝之后,每日案上总有十几封谏书,他这些日子旧疾复发,靠在榻上, 让严墉读给他听。

严墉拆开一封, 匆匆一扫,顿住了。

景元帝背靠软枕,面前药炉点着草药香,半晌都等听不见声音, 他眯起眼:“怎么?写了什么?”

一看严墉的神情, 他伸手:“拿来朕瞧瞧。”

看见裴字, 景元帝眉梢微抬,裴如棠死了,裴家子弟都在丁忧,这个裴观倒还能想着写谏言书。

扫了两眼,他知道严墉为何噤声了,这个裴观,竟然弹劾宋述礼。

宋述礼当了三朝国子监祭酒,如今诸生守官称职者,多出自他的门下。

他竟然会为了当年的同窗弹劾宋述礼?

严墉忽然低声道:“仿佛……太、祖皇帝时,便曾有人参过宋祭酒,当时便参他体罚生员至死,还有克扣师生膳食。”

“哦?”景元帝略一思索,想了起来。

宋述礼深受太、祖皇帝重用,当时国朝初立,刚设立国子监。

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便在国子监中立了两场石碑,石碑上刻的就是宋述礼呈上的学规二十八条。

凡国子监学生,必得守礼守规。

宋述礼治学虽严,但颇有成果,其后科举取士,国子监监生力压各地书院的学生,榜上有名者,十有七八都是国子监学生。

景元帝又看了眼裴观的奏疏,“哼”一声笑了,先搁置一边:“当时那个官员是以什么罪名处置的?”

严墉对答如流:“似这等事,想是以卑诬尊来定罪。”

以太、祖的脾气,护短也得护到底,那个弹劾官员必是杀头了事。

要不然宋祭酒也不会又安然了二十年。

“陛下有何定夺?要不要……发下去查实?”

景元帝沉吟:“先搁下,眼下要紧的是北狄犯边。”京城虽才秋日,边境已然下雪,秦王不日离京。

件件事都比奏疏中死了的监生更重要。

这封奏疏虽在御前搁置了两日,但风声已经传出去了,连宋祭酒本人都收到了消息。

他年近八十,却并不曾因年老便放松学规,反而愈加苛刻。

裴观弹劾他的事传入国子监中,监生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被宋祭酒看见,严令不许谈论,违者都关入惩戒室内。

罚饭,罚抄学规。

一日两日还能按得住,隔得几日,消息越传越广。

裴观的书房内收到许多信件,有大骂他不敬师长的,也有赞许他的,更多的是来劝他的。

“陛下留中不发,只怕有意保宋……”宋祭酒在太、祖朝都能全身而退,当时那件案子已是盖棺定论,陛下又怎会推翻先帝的决定。

裴观心中颇觉微妙,当今连太、祖定的皇帝都推翻了,还有什么不能推翻的。

只这事,上辈子未发生过,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何必如此?宋祭酒年已八十,还能在祭酒的位子呆几年?何不趁他因老病致仕时,再上奏请立新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