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嫁娶不须啼(220)+番外

五公主对大妞这个小姑子也多有照拂,时常赏赐,年里节里都不落下。

陆家得了许多好处,陆母赞二儿媳妇是陆家佳妇。

可陆仲豫外任,依旧没带大妞,隔得几年,便听说陆仲豫添了庶子女。

如今卫三没尚主,大妞的日子要怎么过?

阿宝几乎是在小跑,她提裙进屋,一侧身就见大妞坐在榻上,正吃着葡萄,看她这么冲进来,“扑噗”笑出了声:“你慢点儿走!”

“快来坐。”

大妞竟也气色极好,她穿了一身玫瑰红衣裳,通身是织金宝相花纹样,腕上五六只细金镯子,耳间两串金葫芦,笑盈盈冲阿宝招手。

阿宝怔怔望向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你……你……”

大妞往碟子上吐了块葡萄皮儿:“怎么?你也听说我受婆母的磨磋,是个受气的庶子媳妇,是不是?”

不仅磨磋她,也不许她出门,不让她替陆仲豫交际。

卫家把能办的宴都办了,什么孙子满月周岁,只要有请客的由头,卫家就会发帖子请女儿回来。

京中哪家不知,卫夫人想见出嫁的女儿,只能请客摆酒。

陆夫人的名声一日差似一日,连姻亲都被问及,怎么如此折磨儿媳妇。

阿宝听大妞这么问,点了点头。

上辈子陆母倒是没磋磨大妞,她哪儿敢!

若按寻常女子看,大妞的日子过得不错。

可阿宝知道大妞两辈子求的是什么,她两世所求,不过是陆仲豫爱她。

“她没给你气受?”

“这个办法,是他……教我的。”说的是摆宴才能回娘家的事,提到陆仲豫时,满面都是柔情蜜意。

大妞低头轻笑一声:“要说受气,那自然也是受气的。”

譬如侍疾熬药,得她亲手熬,还得亲手奉给婆母喝。

日日都要做针线,一会儿要里衣,一会儿要裙子,针线上人能做的,偏要儿媳妇亲手做了给她穿。

还有妯娌间,大妞不知听了多少难听话。

陆仲豫外任了,陆母那满腔怒火自然要找个人发作,大妞就是最好的人选。

初时大妞也惶然,新婚丈夫就走了,留她一人在陆家,真是举目无“亲”。

陆仲豫人是走了,可信却没断,大妞先时还不肯在信中写她如何受气,可有些事她实在不懂,身边又无人可问。

只得写信问陆仲豫,怕他烦,怕他觉得给他丢脸,只敢问一二句。

陆仲豫却当真手把手的教她,教她认陆家的人,谁好谁恶,谁爱说风凉话,都写在信中。还宽慰她莫要因嫡母和妯娌们的闲言碎语生气。

大妞每收着信,都要细细看上许多回。

她悄悄凑到阿宝耳边:“我有时想,若非写信,在他面前,我再不敢这么说话。”

她发现,陆仲豫与整个陆家为敌,而她就像是留在敌营的质子,她受的一切苦难,陆仲豫都会算到自己头上。

“我给他做了两双鞋。”大妞嘴角似含了蜜,写信时说道本想做冬衣,但要先做嫡母的才能不落埋怨,到冬天之前,必要替他赶制出来。

人不陪着,希望衣裳能陪着他。

大妞止不住笑意:“我这还是跟你学的呢。”阿宝跟裴观就常常写信,那会儿大妞问她写些什么。

阿宝那时说,她什么都写。

大妞就也学着阿宝的样子,也什么都写,写她在陆家尽力不给陆仲豫丢脸,写她如何学着管家。

陆母不慈,妯娌不睦,下人们还给她使绊子,件件都是真的,大妞可没说谎。

阿宝微微张口,望着大妞:“你……你……”

方才是震惊中说不出话来,此时是替她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阿宝伸手轻锤她一下,越想越乐,不由大笑出声!

大妞一把搂住了阿宝,两人笑作一团。

她吃苦就是吃蜜,人虽不在陆仲豫的身边,可他事无巨细都来信告诉她了。

大妞吃着玫瑰酥,问阿宝:“对了,你那裴六郎怎么样?他捅了马蜂窝,这几日焦头烂额罢?”

“难为你这会儿还能想着来看我。”大妞拿了块玫瑰酥送到阿宝口边,忧心忡忡,“我们家那个,也在替裴六郎担忧呢,说是太、祖朝时就有这回事,裴六郎胆子倒大,竟敢旧事重提。”

“你也莫要太心焦了,外头的事咱们实也难管……”

阿宝接过玫瑰酥:“什么事?”

大妞瞪圆了眼睛:“你不知道?”她数着日子,陆仲豫上一回来信那是几日前了?那封信里就已经在说这事。

阿宝脸上笑意渐褪:“究竟是何事?”

大妞自觉失言,但阿宝问了,她自然要说的:“裴六郎上谏书,弹劾了宋祭酒。宋祭酒是三……两朝祭酒。”

她们穆王一系是怎么发家的,可不能忘了,外头上疏上奏折,也无人敢提三朝,只说他是两朝国子监祭酒。

“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裴六郎弹劾他,可不就捅了马蜂窝。”

陆仲豫知道阿宝与大妞从小一处长到大,特意多提了两句。

阿宝坐着,半晌都没开口。

怪不得他让她回娘家,这事总有七八日了,连大妞都接到了陆仲豫的信,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她一嫁就守孝,除了闺中密友,外头的官夫人一个也不识得,确实无人知会她。

大妞一看阿宝的神色,就知她在想些什么:“他不告诉你,定是怕你担心,咱们本来也帮不上忙,这是裴六郎体贴你呢。”

心底却止不住摇头,依阿宝的性子,怎肯当聋子瞎子。

阿宝抿唇,她微笑一下:“多谢你告诉我,若不是你说了,我还蒙在鼓里。”

大妞握住阿宝的手:“你可别冲他发脾气呀,他定有许多事要忙。”

“我知道。”阿宝反手拍了拍大妞。

上回也是如此,什么消息也不透露,也不肯事先告诉她一声。

大妞细看阿宝的脸色,见她脸上果然没有怒意,这才松了口气。她生怕自己好心办坏事,要是他们夫妻不和,那可就罪过了。

大妞又对阿宝道:“他信里说了,到岁末他亲自来接我,与他团圆,往后咱们可就难见着了。”

阿宝很为大妞高兴:“那有什么,只要你过得如意,天涯海角我都替你畅快!”

她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不曾想卫三没尚主,对大妞竟是桩好事。

离了卫家,阿宝坐在车中,戥子看她一上车便没笑意,便轻声问她:“要不要让车夫转个道?”

直接回裴府去。

阿宝咬咬唇,她这回回去,能进留云山房?能过二门么?

这回他没下令关上二门,可她依旧什么也不知道,难道真要在他身边放个探子才行?

裴观接连几日不曾出门,留云山房内却没断了来人。

陛下越是不发明旨,攻讦裴观的奏折就越多,还有座中客示意裴观这事不好收场,不如请人说和。

裴观一听便猜到,这是齐王的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