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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240)+番外

徐氏主持着中馈,家里没了男人,便以她为尊:“都住口,这些事连我都不知,六郎媳妇才进门多久?又怎能知晓?”

阿宝进门的时候,裴三爷都死了四年多了,问谁也问不到阿宝去。

徐氏说完冲阿宝点点头:“难为你记着先去请万医婆。”

这一屋子女人,乱的乱哭的哭,徐氏扫过一眼:“你们的要么回去歇着等消息,要么就在这儿等消息。”

打点起精神,让厨房送粥汤来。

阿宝走到大伯母面前:“我有话要对大伯母说。”

徐氏看了眼内室,撇下众人,带阿宝到后面暖阁去,还宽慰她:“这事实怪不着六郎,他爹写的诗文,与他能有什么相干?”

裴观早早就跟着祖父读书,小小年纪又去了国子监求学,裴三爷这个当爹的,反而没有过多的教养他。

“大伯母,我想,想法子看看六郎。”

徐氏一怔:“这怎么能行?你能想什么法子?人进了衙门,哪是咱们说看就能看的?”徐氏一把拉住阿宝的手,“你这孩子,我知道你心急,且宽心,能托请的都已经托请了,有好些是你大伯几十年的朋友。”

“官场上的事儿,咱们不懂,也不能懵着头撞上去是不是?”

“有了信必会报给咱们知道的。”

徐氏为今思量的只有一桩事,要不要写信把四房五房请回来。

想到这个不由叹息,明知老四老五个个都不成事儿,可出了事儿,依旧还得仰赖他们!

阿宝蹙眉望向大伯母,举家女子之中,裴观最敬重的便是她了,可连她都只能干等。

已经知道四房五房靠不住,竟还要写信去请四老爷五老爷回来?

“不能写信!”阿宝反握住大伯母的手,“请他们回来,反而坏事!”要是这二人再去找齐王找太子,不是更将裴家卷进纷争中。

裴观一直以来都在规避这件事,连阿兄跟秦王出征,他都提心吊胆。

徐氏哪会不明白,四房五房回来,除了搅事,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可她也没法子:“你这孩子,不请他们回来,事情办不成。”

送礼也好,登门求人也好,总得有个男人来斡旋。

徐氏还有一句话未说,要是不报信,延误了时机,她要怎么跟族人交待?怎么跟二房三房交待?

阿宝垂眉,两人在隔间里说话,外头哭声不绝。

这样的大事,就真的没一点办法可想了?

眼见说不通,阿宝不再纠缠:“万医婆应当来了,我去看看娘醒了没有。”说完福身行礼,刚绕出隔间,听见里头徐氏让丫头取笔墨。

看来那信是一定要写的了。

四房五房见着这样的好处,哪会不赶紧进京城。

就算轻车简从,再水路路路日夜兼程,也得走七八日才到上京城。得在这七八日中,将事情明朗。

阿宝一路往上房去,一路想办法。

她问燕草:“我一共有多少银子?”

燕草飞快报了个数:“姑娘帐上有三千八百两,等秋日里庄头上的出息一来,大约能了四千五百两。”

阿宝出门子的时候,银钱并不多,拿张皇后赐下的几个金元宝来压箱底。

这三千两都是她嫁人之后攒下的,有裴观给的,裴三夫人给的,她不计较这些,心里只有个约数,没想这么多。

“现银多少?银票多少?”

“现银只有二百两,银票有散钱的,也有大额的,大额的得在银庄里兑。”小额银票即去即换,大额的就得等上一等。

“上面的法子不成,咱们走下面的路子。”阿宝让燕草回去开箱子,之前那一二百两的小钱,只怕不够疏通。

大锭的现银和银票都给陈长胜一些。

“让他跟衙门小吏套套交情,或是送水的送菜的,或是看守,打听打听消息。”上面打交道难,这些小吏却可以走动走动,起码能报个信儿。

“是。”燕草领命去了。

阿宝也走到了三房正院。

她刚迈进腿去,裴珠便满含希冀望向她。

阿宝轻轻摇了摇头,问:“娘醒了没有?”

裴珠点点头,对裴三夫人轻声道:“母亲,嫂嫂回来了。”

万医婆施过针,裴三夫人一口气缓了回来,正在喝汤药,听见阿宝来了,赶紧叫她:“怎么样?”

阿宝还未说话,大房来人请万医婆过去,说是二伯母人也软过去了。

等屋里人清得差不多,阿宝坐到裴三夫人身边:“娘,我要想法子见六郎,若有逾矩之事,还请娘担待。”

裴三夫人一辈子经过最大的事儿,就是儿子重病。

她眼睛里含着泪,实想不到阿宝能干什么逾矩的事,却一语问到了关窍:“你大伯母不允?是不是?”

“是。”

“那……”裴三夫人这辈子,在家时从父,出嫁后从夫,夫死又从子。

这会儿儿子关起来了,一家男人都关起来了,一时之间竟没了个能听凭的人。

她抖着嘴唇,半晌才道:“你只管去办罢,要银子我这里有,就算六郎出来,我也不许他怪罪你。”

阿宝的心弦一直紧崩着,她长到十六岁,还没办过这样胆大的事。

听见裴三夫人这话,鼻头一红,吸吸鼻子,哽声:“好。”

第162章 【二】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还未进左右谏司, 就觉出事情不对。

他身边那个绿衣小官儿,神色间对身后那两个皂隶颇为忌惮。

经过朱雀街时,小贩游人许许多多。本该是那两个皂隶在前引路, 将冲撞的行人赶开, 可绿衣小官却先一步开口:“还请裴大人往这边走。”

裴观目光在小官和皂隶身上扫过,他微微一笑:“好。”

那绿衣小官看他十分好说话, 松得口气。

裴观让身在内侧走着, 对方才开口的那位绿衣小官道:“贵姓?”

“不敢当, 下官姓冯。”

“冯瑞?”裴观叫出绿衣小官的名字。

绿衣小官一惊:“裴……裴博士还认得出我?”

裴观笑了:“你们曾同窗读过书, 我记得你。”其实刚一见面,裴观还没想起他来, 走这一路,又说这些话,他慢慢想起来了。

他与冯瑞确曾同窗过一年,后来他一路升到最高堂率性堂, 冯瑞则还在正义堂, 未能升堂读书。

再后来,裴观又回到国子监当了博士,为监生们授业。那会儿的冯瑞依旧还在下三堂,勉强往上升。

“你我如今官阶相同, 就别客气了。”

若论官位, 确实同属八品,裴观也是穿绿官袍的。但他这八品与别的八品又有分别,何况他还当过冯瑞几天的老师,是以冯瑞才在自谦是“下官”。

冯瑞连连摆手, 二人就这么攀谈起来。

裴观又问他寻常在有司中做些什么, 这才知道他是选补进左右谏司的。

他面上不露, 反而显得兴味更浓:“哦?那你是今岁才选的官罢?”六部历事初选之时,每一个人都是裴观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