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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26)+番外

天儿越来越热,身上的味儿越来越冲鼻子!怎么营里十天就不能洗回澡?

韩征一骨碌滑进水里,脑袋往木桶沿上一搁,那水没一会儿就浑了:“营里都是干搓一把,哪个能仔细洗呀。娘,到底什么事儿?”

“还有什么事儿,我想着你也有差事了,咱们也不能老跟你姨夫住一块儿罢。”

真要分开住,陶英红也舍不得阿宝,打小就是她带大的,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半步。

男人们走了,也是阿宝跟她一起过了四年多,那会儿陶英红也想过,万一要是男人们回不来,那就她跟阿宝两个人相依为命。

没想到升了官,反而要分开。

把韩征问傻了。

从他有记忆起,就跟外公姨夫阿宝住在一个小院里,出来打仗那是谋前程,谋着了前程,就不住一块了?

陶英红看儿子傻住,叹口气:“咱们是韩家,哪能老住在林家,说出去也不好听。”

“是不是有人说闲话了?”他爹刚没的时候,也有街坊说过闲话,韩征爬人家的墙头,每天往人院里头倒馊水,连着倒了一个月,臭得那家人叫苦连天,偏偏没抓住他。

这主意,还是卫三儿给他出的呢。

卫三还说:“他们就不爱嚼那馊的臭的?让他们享享福。”

一看母亲不言语,知道定是有人嚼舌头了,气得他问:“是谁?娘你只管告诉我,我揍他去!”

“没人说闲话!是你!”陶英红就怕儿子犯浑,卫夫人说了,京城里的官多如牛毛,止不定还就沾着亲,不能轻易得罪人。

“我怎么了?”

“你往后不娶媳妇了?娶了媳妇来住在姨夫家?你媳妇量房子,量林家的屋子?”四句一问,韩征哑巴了。

确实是这个理儿。

“明儿你休沐,咱们也找找门,看看有没有赁房子的。”

“干嘛还赁房子,咱们买一个。”韩征拿丝瓜络把皮搓得黑红黑红的,“那库里有一只贴了白条子的箱子,是我的。”

这么些年,他也不是一样都没攒下来。

有他自己挣的,还有姨夫贴补他的,把那些金疙瘩秤了卖一卖,房子总能买得起。

“你怎不早说!”陶英红也顾不上给儿子添热水了,急忙忙到后院库房去,拉出那只贴了白条的箱子。

这里的东西都造过册,只是那时不知是儿子的。

她把阿宝叫过来,翻册子,这东西都入了库,再取出来,一样样核销掉。

阿宝大哇一声:“他还攒私房钱啦!”比她富多了。

那只箱子里大多是金器,还有两只金元宝,实心的,一个有三两重。

陶英红知道京城里样样东西都贵,不知房子要多少钱,肯定不能像林家这样有三进的宅子,只要能买个小院子,她就满意了。

“怎么突然算钱?”阿宝问。

陶英红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说,她要搬出去,阿宝的亲事怎么办?嫁妆呢?家里谁来主事?

张了嘴,还是没说出来,最后笑言:“在算他的老婆本呢。”

阿宝还惦记着要开宴席,给表哥挑媳妇,她刚要玩笑。

夏婆子来报:“姨夫人,门上……”

“怎么?我爹回来啦?”

夏婆子低着头,瞥一眼阿宝:“老爷没回来,门上送回来个人。”

“人?什么人?”阿宝问,她还等着她爹回来呢,都一旬日了,她的小马呀,牛皮鞭子呀,总该有一样罢。

“是个女人。”

阿宝怔住了。

第18章 头疼

陶英红跟卫夫人谈起儿子婚事时,确也想过姐夫会不会再续弦。

阿宝四岁不到,姐姐便因病离世,到今岁有十年整了。

这十年中,又有四年多姐夫都在外打仗,要不然也早该谈续弦的事。纵是林大有不想,林家也还有三两个远亲,哪有不问的。

可她一个守寡的小姨子,怎么好过问姐夫的婚事?陶老爹还在的时候,陶家倒还有立场能问一问。

陶老爹也不在了,任是谁也管不着林大有续弦。本来嘛,他一个鳏夫,升官发财之后便是讨老婆。

她一听姐夫送了个女人回来,倒还能持得住。

阿宝眉毛一皱,问夏婆子:“什么女人?”

夏婆子嗒嗒嘴唇:“人在马车里呢,是赶车的说林大人叫送到林府。”没瞧见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但门房上的婆子眼睛都毒,一瞧就知是行院里的马车。

夏婆子哪敢在大姑娘面前提行院,家里从上到下,哪个不怕她?

下人们也都是人精,说是报给姨夫人知道,其实就是报给大姑娘知道,姨夫人到底是亲戚,哪能真伸手来管林家的事儿。

“谁送回来的?”

“就是一辆车给送来的。”谁也没敢开门把人迎进来,“车还停在门口呢,姨夫人给个主意?这事儿怎么办呢?”

夏婆子话音还没落地,阿宝脚下带风出门去了,陶英红想拉她都没拉住。

急赶上两步,扯住她:“你不许去!”

“为什么不许我去?”

不管出没出阁的姑娘,都管不着亲爹的房里事!

陶英红扯住阿宝,吩咐夏婆子:“先把人带到偏厅,我问问话。”说着看一眼燕草戥子,“把她拉回去,不许她出来。”

也不应当她这小姨子来问,可实在也没有合适的人了。

阿宝哪里忍得住,让她先回屋去的,她绕路直往偏厅走,急得戥子一把抱住她的腰:“我的祖宗啊!这事儿你管不了!”

阿宝力大,拖着个戥子呢,还往前又走了一长段。

吓得小丫鬟们四散躲到廊外去,燕草跟在后头,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姑娘!”

她原先常想她家姑娘是个人物,此时心里还是那句话,真是个人物!

这要传出去,多难听?

燕草干脆提着裙子几步向前,伸开双臂拦住阿宝的去路。

阿宝气性上头,拖走戥子走了一长段,憋着的这口气被拖散了,她才立住:“松开!”又抱腰,回回就是这一套。

戥子一听她这口吻,便知不会去前头闹了,一把松开她:“活祖宗!你是不怕挨打,万一发落我呢。”

她都听结香说了,姑娘犯错不能打,挨打的那都是丫头。

再说了,这种事儿那是想管就能管得住的吗?

陶英红也没亲自去迎,她先到门边看了看马车的样式,因停得太久,左邻右舍已经有人在伸脑袋打听了。

赶紧让门房把人放进来。

从马车里下来个细条条的女人,头戴帏帽,白纱一直垂到膝上,瞧不见一点相貌,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两人一前一后,行到二门,换由婆子引路,把她们带进花厅。

女人到花厅前才挑开白纱,搭在肩上,见陶英红坐在堂上,还以为是林夫人,盈盈一拜:“见过夫人。”

陶英红哪料理过这些事,她想找人拿主意,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卫夫人。

不必问也知道卫夫人会怎么办,老实的呢就收进后院,那不老实的,扒了裤子打一顿也就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