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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290)+番外

望了片刻,又伸出手去,指尖刮过他鼻梁上的汗珠。

裴观先是停住了不动,跟着身子轻颤,张开手掌,捂住她的唇。

第二日阿宝睡到日上三杆,晨练是起不来了,连裴三夫人那里请安都没去成。

裴珠坐在上房,眼下有些发青,裴三夫人见了就问:“怎么?夜里没睡好?”裴珠自来觉轻些,万医婆给她们开的是同一个安神方子。

裴珠哪敢说她为什么没睡好,夜里偷偷当了贼,来请安时心虚得很,生怕叫母亲看出来,今儿的粉都比平常要更厚些。

“是有些没睡足,夜里虫声恼人。”

虫声新透绿窗纱。

裴三夫人听了便道:“让小丫头们粘粘虫子,别扰了你。”

裴珠坐了许久也没见阿宝来,心里又怕她来,又奇她怎么没来:“嫂嫂呢?往日她总是最早的一个。”

阿宝要练功的,每日不缀,练完了功清洗过就来上房请安,天天都比裴珠要早。

今儿她都坐下喝过了燕窝粥,怎么阿宝竟还没来。

裴三夫人掩去嘴边笑意,她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春日里贪睡,也是有的。”

裴珠不明所以,任谁贪睡,阿宝也不会贪睡,难道是病了?

“莫不是嫂嫂身上不爽利?等会我去瞧瞧她。”

裴三夫人按住裴珠的手:“你不必去,我已经让陈妈妈去问过了,她就是睡迟了,让她好好睡。”

裴珠更觉古怪,竟叫陈妈妈去问?

陈妈妈早已经不跑腿了,平日只是陪母亲在房里说话解闷子的,怎么也该小满小雪去才对。

裴珠满心疑惑,可裴三夫人并不对她明说。

这种事,她过些日子也就明白了。

裴三夫人清了清嗓子道:“再有些日子,你就要嫁了,你婚事定得顺当,嫁得也急,有好些事还没学。”

要不是年岁到了,裴三夫人还想再留留她。

裴珠立时肃正了身子:“请母亲教导。”

“这些年家中也少办宴席,你见得少些,往后要操持起来,连能打个样的都没有。”裴三爷病重起,家里便不办宴了。

算一算裴珠十岁之后,就没见过家中办宴的盛况。

“好容易除服,家里的喜事这么多,该办场宴席,请一请亲戚朋友。”亲戚朋友要请,看不顺眼的,结了仇的,就更要请了!

这口气,她憋了一年多,就得让那起子长舌的瞧瞧,她儿媳妇委实样样都拿得出手。

裴珠点头受教:“母亲教导,我必用心学。”

裴三夫人满意颔首,许夫人性子爱静,这些事也许裴珠学了也用不上,但样样都得会:“家里年节和大祭,这半年你也都看过了,你们几个管祭器管得极好。”

冬至,过年,连着两回,祭祀的金银器皿,一件都不少。

怎么从库里出来的,还怎么还归到库中去。

徐氏连连点头:“咱们家的姑娘,一教就会,都是有才干的。”

“但这办宴席,跟办祭又不同,讲究的是待客。”裴三夫人又喝口茶,“这么干说,你也不明白,那天你瞧着就是了。”

二人说到这会儿,就该摆午饭了,阿宝过来了。

她看裴珠还在,脸上微红。

“我睡迟了,给娘请安。”

裴珠先还想问,还未张口,就见阿宝颈上一点殷红色,还当是蚊子咬的,可三月虽有虫声,哪儿的蚊子?

正要开口,想到那画上描画的,倏地双颊晕红。

裴三夫人眼睛扫过,看阿宝和裴珠个个都不抬头,干脆放过她们:“你们俩自个摆午饭罢,我得歇一歇。”

经得这一遭,这第四喜不就快来了!

裴观一早就去翰林院中议事,他昨夜几乎未睡,可精神极佳,与同僚议事,顿挫间更是神采飞扬。

这与他连月来在翰林院中的行事全然不同。

翰林院中人人都知这位十六岁就高中探花的探花郎,也人人都知,他因弹劾师长,得了景元帝青眼,调入翰林院。

未见他时,都以为裴观性子必要张狂些,年少得志,狂些也应当。

这人来,大家都先想好了,要离他远一些。一个人连自己的师长都能拿来垫脚,虽宋述礼确实有罪,也让人生不出什么亲近的心思来。

可裴观为人温和,处事谦逊,议事时又老道,常有奇论叫人耳目一新,渐渐便与众人相熟。

其中一位与他相熟的同僚问他:“裴侍读今日可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裴观这人,年纪虽轻,性子老成,自来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今儿倒像是又逢人生四大喜似的。

洞房花烛夜和金榜提名时,这位裴探花不都已经尝过了么?

裴观摇摇头:“并没什么喜事。”

“那怎么今日满面春风?”连眉梢眼角都透着喜气。

只不过,面上精神虽好,就是这脚下罢,有些虚。

第197章 【一】捉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府门前张灯结彩, 建安坊这一带,不论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 光瞧着裴家门前的气象, 就明白这家交了好运。

裴三夫人今日开春宴,陆陆续续有马车停到府门前。

请这么多人来, 是三房少有的, 一房的丫头婆子不够使唤, 还特意从大房抽调了些来, 这会儿在门前预备迎客。

这宴,一半是阿宝办的, 一半是裴珠办的。

既是赏春,裴珠便别出新裁。

每位来赴宴的夫人,刚进门时便有丫环引路,先将引到院中幽径, 幽径两侧都种粉白二色玉兰花。

此时正是花季, 请这些夫人们在林中赏花。

步出幽径,再将袖中花枝送给她们。这些夫人只觉得奇怪,玉兰树生得高,枝间花朵如盏, 这些丫头们是何时去摘下花来。

待一细看, 才知是绢纱花儿。

“这倒有意思,怎么这花上还有香气?”

玉兰花香味淡,裴珠特意调配了香料,把香味染上纱花上。

裴三夫人也觉得新奇:“难为珠儿想出来这些。”

“母亲难得办宴, 自然要十全十美。”裴珠是替阿宝使劲呢, 她将要嫁了, 有些事,裴三夫人便不再拦着不叫她知道。

“你嫂嫂这样的,外头人也嚼她的舌头,你去了许家,也是一样。”

裴珠口中应了是,背地里下足了功夫,必要把这宴办得漂漂亮亮的,让那些人就算背后嚼舌也是因为心头泛酸。

阿宝看裴珠做花笺,调花香,又拟定各色菜单,连菜单都要应“春”字。

劝她道:“有这些功夫,你还不如多歇歇,出了嫁再怎么也不如在家中自在,外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我又不会掉块肉。”

裴珠听了,抬眉瞧了她一眼:“这都一年了?还不自在?”

这话阿宝曾说过,那会儿她还未管家理事,如今三房事都经她的手,她竟还觉得不如家里自在。

“那是当然!”阿宝同她才不说虚言,“你家也确实还行,可我在家里,那是说一不二的。”哪怕上面有长辈,她说的话也样样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