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嫁娶不须啼(292)+番外

阿宝将她带进水阁偏厅,偏厅窗边一张美人榻,榻上铺设着软褥,花窗外几枝海棠正结花苞,粉粉白白瞧着可喜。

她没想到林氏竟真妥当安置她,心中感激:“多谢你了。”

“这有什么,你来了就是客,你多歇歇,吴夫人这会儿也用不着你。”

阿宝待她好,是因孟五娘这人不错,每每她婆婆在前面嚼阿宝的舌,她都低着脸,虽不敢反驳,但也从不曾搭话。

还曾因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被吴夫人责骂。

两人原来碍于种种,没能当朋友,如今却能走动走动。

孟五娘腰后垫上了软枕,她缓缓松口气:“我在家中排行第五,六少夫人若不弃,就叫我五娘罢。”

“我姓林,叫阿宝。”阿宝是独生女,京中人人尽知。

孟五娘轻笑起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外头人多,不必顾着我,六少夫人忙去罢。”

阿宝看她身边处处妥当,又嘱咐小丫头多看顾些,这才出去。

刚走到清水平台前,便听见有人夸吴夫人好福气,儿媳妇这般好生养,这才多久,她孙子孙女都有了。

吴夫人满面得色:“会生的,那就是会生。她进门那几天,喜鹊全聚到屋檐下面喳喳叫个不停。那会儿我还奇怪,才进门报的什么喜信呀?哪想第二个月就有了。”

裴三夫人淡淡听着,余下的人先还恭喜她,越听越是话中有话。

如今裴家又重回朝堂,谁吃饱了撑的去触裴三夫人的霉头,都笑一笑散了。

吴夫人身边渐渐冷清下来,程夫人坐在裴三夫人左近:“听说亲事定的是许家?许家哥儿是去岁中的举人罢?真是天作之合。”

这样的宴会,许夫人是姻亲,自然在座,连陶英红也陪在一边。

“韩夫人的儿子,随秦王出征,如今已经是参将了。”韩参将的母亲,谁不知如今武官比文官势头盛,又与裴夫人沾亲,自然要坐在前面。

“裴夫人也真是,竟把这么个水灵的女儿藏得这样深,倒叫许夫人得着了。”

许夫人一直坐着,裴三夫人请宴,她来是要来的。

听那位夫人说完,她捧着茶盏,先点头,后开口:“正是,我儿一片赤诚。”

许久不在交际场上见到许夫人,倒把她是个“一句闷”给忘了。

所谓一句闷,就是一句话她就能闷死你!叫你不论肚里是有百句还是千句,全无用武之地!

座中人皆静得片刻,这才又转身扭头,互相寒喧。

许夫人对周遭气氛仿若不觉,缓缓吹了吹茶,徐徐饮上一口。

第198章 【二】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座中夫人们, 本来摸不准裴三夫人把庶女配给许家,究竟算是看重这个女儿呢?还是随手将她塞一个外头瞧着过得去的人家。

毕竟人人都知道许夫人那个性子,给庶女找这么个婆婆, 往后的日子且不好过。

可许家又确实小有资财, 许知远也确实是少年举人,一个庶出的女儿, 能找到这样的丈夫, 已经是因她相貌出众了。

各家都收到裴许二家的喜饼喜报, 当时心中想的都是, 裴三夫人这嫡母算是有良心的,但也不太多。

旁人还会因为给亲家面子, 亲事都定下来了,大面上更要好看,说些互相抬高的话,许夫人是绝不会的。

如今亲耳听见许夫人如此说, 才知是许家来求。

于是纷纷道贺:“男才女貌, 这天……”本想说这天底下再没比这更衬头的婚事,又怕说出口之后,许夫人会说她夸大。

“真是,真是天作之合。”

阿宝扯扯裴珠的衣袖, 冲她眨眨眼。

裴珠假装吃茶, 用茶杯挡住脸,轻笑起来。

裴家久未办宴,这回办宴之后,裴三夫人又要离京省亲, 便将有交情的人家都请了来。

十四五岁的女孩儿们挤作一堆, 裴珠来招待, 也是让她能与这些姑娘们有点交情,往后出嫁了,这些便是她的人脉。

年轻新妇挨在一块,都是刚当上媳妇没几年的。或已经有孕事,或还无喜信,彼此之间倒有许多媳妇经要说。

这些人由阿宝接待照管。

年纪再往上的夫人们,本就互相熟识,儿女的年纪也不大,一边看孩子,一面谈天。

小孩子们凑在一处玩乐,或是摘花,或是折柳,时不时便有孩童笑闹声顺着水面传到水阁中去。

京中人家说媒结亲,除了靠媒婆,便是靠这些宴会。

大家伙都少有如此安闲的时候,座中人还提杯贺裴三夫人:“要不是裴夫人,咱们也没这般和乐,先祝裴夫人一帆风顺。”

裴三夫人也是许久没这样办宴了。

席中人先夸她儿子,跟着夸女儿的亲事,最后夸她儿媳妇能干,这样一场宴席,处处井井有条。

看模样神态,哪有半分扭捏,全然不似小家出身。

几个彼此相熟的夫人坐在凉亭中:“可见外头的传言作不得真,这模样这才干,拿出去也算数一数二了。”

单要说相貌嘛,那确实不是国色天香,可站在裴珠的身边,竟没被压下去。

而是任谁瞧了,都要说一句春兰秋瑛,各擅胜场。

“要我说,这一位才是真正有福的呢。”其中一位夫人,用目光指了指正站在水阁平台上的阿宝。

外头都传是林氏女无福,这才进门三日就克死了裴家老太爷,守了一年孝。

“裴家老太爷要是活着,探花郎不得在国子监多窝上几年?哪能年纪轻轻就进翰林院?”

这话说的促狭,分明是在调侃景元帝心眼小,可这又是大家都默认的事。

“你们瞧瞧,她爹升官了,她那个表兄也升官了,她丈夫还升官!一个比一个升得高。”那位夫人双掌轻抚,“她不是有福之女,是什么?”

另两个出声附和,越想越是。

“就也是吴夫人眼浅,万事岂能不看长远。”命好不好,哪能只看三四天的事呢。

“可不是,你就瞧吴家那个媳妇,哪回见她肚子不挺着?这脸越来越黄,咱们自己经过受过,生产是走过鬼门,再是好生养的,也不能这么接连着生!”

看孟氏的样子,就知她气血两虚。生孩子的亏空,那得尽力补才能补回来,这么连着生,补都补不回来。

“她倒还有脸念叨裴家许家,裴夫人能给庶女结这一门亲,真是难得。”

三人凑在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说些闲话。

正说得开怀,听见平台前一声惊呼,坐得最近的那位夫人立起来,张头就见清水平台前围满了人。

“有人掉下去了!”

“谁掉下去了?”

人挤着人,连谁掉下去,掉下去几个人都瞧不清楚。

阿宝本立在水台边,听见响动箭步上前,见人把平台围得水泄不通,她眉头一皱,高声道:“散开!”

丫头们听见她的声音,纷纷上前来帮手。

戥子紧跟在阿宝身后,伸手拨开人群,就见落进水里的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瞧着不过七八岁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