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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319)+番外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倏地一声闷雷,似炸在人耳边,湖上船只在这声雷响之前,便闻到风中雨气,不住往来穿梭向岸边驶去。

“哗啦”一声闪电夹着雷声,大雨倾盆而至。

眼前霎时一片白茫茫,雨水夹着雾气漫开,石亭无遮无拦,雨水被风倒灌进来,把阿宝浑身打湿。

方才楼家主人们都在歇晌,园中的下人婆子们也乐得躲轻闲,这会儿园子里竟无人在。

戥子急急想让阿宝立到亭中间:“快站进来些,你都叫雨打湿了。”

阿宝充耳不闻,戥子想拉她,却又不敢。

福儿弄鬼的事已经作实了,是不是因为姑爷没写信给她?这才刚到了楼家,说不准信还在途中,再等等许就到了。

她怎么还淋起雨来?

正当戥子以为阿宝淋雨是因为她心里难受时,就听阿宝道:“你看。”

戥子睁着一双眼睛,不知要她看什么。

阿宝抬手指向湖边,就见远茫茫的水间,有只如芥子大小的小舟,没能赶大雨将至之时驶到岸边。

此时正在狂风大雨中勉力向前行。

阿宝目力比戥子强,看得自然更清楚,她见那小舟上的船夫紧紧拉着船杆,水几乎是被风掀起来,扑打在船身上。

船夫似条从水里跃出的鱼,用身体缠住绳索,把自己和船只捆在一起。

戥子看得心惊肉跳,看那小舟不住左右摇晃急道:“不会是要翻了罢!”

不过短短片刻,雨云远去,飘到山那头,雨势渐收,船只也不再荡,湖面又似方才一般平静。

阿宝半晌无言,良久才长出口气:“真是痛快!”

这风,这雨,那船,那人,这才痛快!

戥子眨眨眼,不知阿宝在说什么,是被雨淋了个透湿痛快?

直到雨全然停了,园中的下人婆子们又再出来活动,阿宝这才转身:“走罢,咱们回去。”

戥子她轻应一声,小小心翼翼跟在阿宝身后。

回到院里,自又被立春结香念叨了两句:“真是的,这是在哪儿被浇了个透啊?”赶紧擦身擦头发,立春刚要点起熏笼熏头发。

阿宝摆手:“就让它自己干。”

“自己干?”少夫人那一头发头发,立春可是见识过的,得用熏笼熏,熏的时候里头放块素香饼子,夏日么,用茉莉花的香饼最好。

熏的时候,用梳子不停梳,那样干了才像缎子一样柔亮。

“就让它自己干。”

没一会儿青书使小丫头进来:“禀报孙少夫人,已经租了船,就停到在宅院后门码头处,什么时候要用都行。”

“知道了。”阿宝点点头,戥子抓了把糖,又给了小丫头抓了把跑腿钱。

立春奇道:“怎么,少夫人要坐船呀?”

阿宝微微一笑:“是,明儿坐船去湖中心,叫上福儿罢,她天天绣花,别熬坏了眼睛。”

第218章 【二】

嫁娶不须啼

怀愫

第二日清早, 阿宝请安的时候禀报了裴三夫人:“听老太太说湖的对面有座山?我想坐船去湖上玩一玩。”

这几天虞老夫人是十分哄着阿宝的,她要玩什么就玩什么。

一听说她要游船就笑了:“家里有大船,叫他们把那个收拾出来, 过两日就是端阳节, 咱们一道上船去,后头湖里有赛龙舟看。”

年年都要赛龙, 楼家的大船就泊在不远处。

阿宝笑了:“开大船那多没意思, 就是小舟才趣, 我在崇州时从没坐过船。”

裴三夫人一听是阿宝想玩, 对母亲道:“娘,你就由得她去罢。”

她在家时, 时常坐船,春天是赏两岸的桃花,夏天捞鱼,秋日坐船去对面山上登高, 冬天在舟中赏雪。

四时都有可玩乐的东西。

虞老夫人听了点头:“那就让厨房赶紧整治些咱们这里小菜给你带上去, 对面山上还有白塔禅寺,香火旺得很,也叫人带你去看看。等到端阳节,我们坐大船, 吃船宴!”

阿宝笑着答应了, 楼家几个姐妹今日有课,都想去船上玩,可又不敢提。

都是快到年岁将要出嫁的女孩了,这两年, 家里已经不许她们坐小船到湖上去玩。楼家的姐妹们出了老太太的屋门便悄声感慨:“也不知哪年月才能坐船。”

阿宝回屋中换了衣裳, 厨房送来食盒, 虞老太太还派了善水的家丁婆子过来。

“我们自驾小船,不会扰了孙少夫人的清净。”

“辛苦你们了。”立春抓了一把银锞子递过去,这回少夫人就只带戥子和福儿,还有青书长白,必是想清清净净游湖。

“还请你们别靠得太近。”

“姑娘放心,我们侍候这个许多年了。”婆子们说着先去后头预备。

福儿本不想去:“六月里就是老太太生辰了,我还是先赶工罢。”今儿姐姐又吃了一盏燕窝,她都瞧在眼里了。

“姑娘特意吩咐的,你都在屋里闷了几天了,就没歇过,这半天功夫,不要紧的。”结香说完又道,“过两天,我们坐大船。”

福儿这才点头,跟着戥子从楼家宅院的后门去了码头。

这个码头,就单是给楼家用的,这一片水连着许多大宅,每家后门都有停船处,就是方便宅中人坐船出行的。

说是租了条小船,其实人能在舱中直立住,船中有桌有椅,比小舟宽大得多,只比不上画舫大船而已。

里面还设了软帘,福儿一看见船便道:“这么大的地方该再叫两位姐姐的。”

戥子如今看她,毛骨悚然,但这会儿要把她安安生生的骗到船上去。姑娘说了,不知福儿有没有内应,不能让她闹出动静。

她笑一声:“结香要照顾你姐姐,立春要留在院中,姑娘的屋里总不能一个人也没有罢?”

福儿瞧出戥子脸色不对,又看见青书时不时的瞥向她。

二人彼此有意,福儿便不疑有它:“下回,我给她们做衣裳做鞋子。”

船慢慢驶到湖心,福儿渐渐觉出气氛不对劲,桌上的菜肴酒水虽齐齐摆着,但少夫人一筷子都没动。

青书长白立在船舱外,驶到湖心处时,戥子也出去了,许久都没进来。

舱门紧闭,船窗开着。

福儿恍然,她还从没有跟少夫人单独相处过!

她方抬头,就见阿宝一双眼睛摄住她,不由喉间一紧,强笑起来:“少夫人,有什么吩咐?要不要吃酒?我给少夫人布菜罢。”

“你姐姐并不是生病。”

阿宝同她说了上船后的第一句话。

福儿先是怔住,跟着神色惶然:“不是生病?那是什么?”

“我们出发上船之前,螺儿的头油用完了,她在替你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你柜中恰巧放着两瓶没用过的……”

福儿脚下一软,倒在舱中。

阿宝并没理会她,继续往下说:“她从上船起,用的就是那瓶头油,先是头晕,跟着呕吐,再然后脑袋会像针扎一样疼,疼得她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