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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44)+番外

满满一盏茶,把裴观喝了个水饱,偏偏这时前头又说摆饭了。

韩征还特意说:“小妹知道你来,说欠你个大人情,吩咐厨房做了好些菜,你放心,按你的规矩,咱们吃咱们的,你吃你的。”

阿宝知道裴观在为父守孝,让厨娘把炖过荤肉的锅洗了好几遍,单用一灶给他做菜。

想起上回吃的鸭子,阿宝便流口水,那鸭子整只拆了骨,鸭肉倒没多好吃,好吃的是里面填的八宝饭。

自家虽做不出官府菜,却能做几道素菜。

一道素火腿,一道罗汉素,再给他上盅莼菜羹。

林大有跟韩征吃的便是平日里那些。有辣油炒肉,红煨蹄膀,红煨蹄膀里头还搁了炸过的元宝蛋,再加上一盘蒸得极香软的大馒头,闻着就一股麦子香气。

两人行伍惯了,吃大饼馒头,倒比米饭更得劲儿。

韩征还提前跟姨父打过招呼:“裴六郎这人吃饭,没声儿。”

他不说话,也没咀嚼声。

裴观拿起勺子先喝汤,对面二人已经掰开个馒头,一人一只蹄。

蹄膀炖得极烂,骨头一抽,肉便掉下来,有肉皮包着,肉也不散。林大有先不着急吃肉,拿馒头沾着肉汤往嘴里塞。

这个吃相,把松烟都吓着了,可再一看,还真香啊,他也馋起新蒸的馒头来。

裴观茹素,实打实二十多个月没碰荤腥。

家里做的八宝鸭子他一点不馋,眼看二人大快朵颐,吃得劲头实足。

突然就想,待出了孝,得尝一尝。

这么一想,她嫁到他家来才刚几日,便要为祖父守孝茹素,下人们虽不敢克扣她,可她新入门,想来是不好意思要吃要喝。

必是吃得极难受的。

裴观挟一箸罗汉素,在口中轻嚼。

算着日子,该到前世二人订下婚期的时候了。

他们婚约订得急,婚期就在她行及笄之后,连笄礼都是母亲使了陈妈妈到林家,帮着操办的。

裴家来林家提亲,奉上许多彩礼添妆,又有田又有商铺。估摸着林家肯定没有攒好木头,便没让林家量房打家具,样样都由母亲准备,让她十里红妆出的嫁。

他此次来时,母亲便问过:“是不是该把提亲的事儿,摆上台面了。”

两家已经算是熟识,与她兄长相交,又被她父亲认可,这事儿该提了。

裴观点头:“也好,隔几日遣官媒去。”免得夜长梦多。

用完饭,裴观告辞,韩征将他送到门口,看他连车都不坐,走着出巷子。

知道他这是吃撑了,喝一大碗茶,跟着又吃了一半菜。

韩征嘿嘿一笑,跑回屋中,对姨父道:“我们家估计要来媒人了。”

林大有这下明白过来:“你说裴六郎?”他哈哈笑着摆手,说旁人他还相信,要说裴六郎来跟阿宝提亲。

他可不信。

“您就瞧罢,不出三天,肯定有媒人上门。”

裴观自大病一场,就一直以养胃清淡饮食为主,日常也多喝粥,今日实在是吃撑了,走到裴府,还觉得没消化。

刚回到留云山房,空青捧着茶碟送茶来

松烟看着茶具茶盅,没让他进门,连连摆手:“公子今天不喝茶了。”

喝不下了。

林家的饭可真实诚,那米饭盛得满满的,都冒尖儿。松烟这辈子,都没见公子吃这么多饭和菜。

吃到后来,仿佛填鸭。

为消食走了一路,他们是从保康坊,硬生生给走回来的!

青书立时去取了山楂丸子来,让公子吃一丸解腻助消化。

裴观含了枚山楂丸:“跟二门上打声招呼,我要去母亲院中。”

裴三夫人正要就寝,知道儿子要来,换了身衣裳,将头发挽起,还问陈妈妈:“观哥儿是有什么急事?怎么这么晚还进院子?”

裴观到后,坐下便道:“请母亲遣官媒去林府。”

裴三夫人的礼已经备下,若是老太爷身子不好,那是得赶紧操办。可眼下老太爷的病一日好过一日,她就想把事情办得再漂亮些。

看儿子晚间还急巴巴的过来,说的还是提亲说媒的事,心里大约有谱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林家姑娘在御宴上出了那样的风头,人人都瞧见了,儿子这是害怕喜欢的姑娘被别人娶走。

她抿嘴便笑:“陈妈妈,把历书取来,我挑个日子。”

再急着上门,那也得合礼数才行。

陈妈妈拿来历书,刚递上前,就被裴观拿过去,他随手一翻,找到最近的吉日:“就这日罢,这是个好日子。”

“哪有这么急的!”要提亲事,还得知会老太太一声,要是老太太不如意,又要折腾。

“祖母那里,自有祖父,母亲不必忧心。”

好嘛,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那成,明儿把官媒叫来。”这种事避不过其它几房,裴三夫赶儿子走,“你回罢,我也要歇了,明儿我这院里肯定热闹。”

裴观给母亲行礼出屋。

陈妈妈拿过鼻烟壶,裴三夫人轻嗅一下,想到明天四房五房必有人来,她就脑仁疼:“点个安神香,我得好好睡。”

那边阿宝得着裴三夫人的贺礼。

桌屏用红绸罩着,摆到床桌上,阿宝一把掀开红绸,轻轻抽了口气儿。

不为旁的,就为这马栩栩如生,马眼有神,马腿有力,马背都是绷直了的。

更别说这根根马毛,真如劲风刮过,这是怎么绣出来的?

阿宝自己只会绣草叶子,忍不住拿手摸这绣屏:“这一针一针,都是绣出来的?那得扎几万针罢?”

燕草也吃一惊:“这是顾绣,实在难得的东西。”

顾绣半绘半绣,画绣相合。又多以彩绣闻名,这一幅水墨绣便显尤为难得。别人得一幅巴掌大的都要珍藏,裴三夫人竟把这个送给姑娘了?

燕草吸口气,她来的日子还短,但心中实在爱重姑娘。

终于私下去找陶英红,把心里藏的话说出口:“这样贵重的东西,寻常人家拿不出来,纵拿出来,也……”

“也什么?”陶英红也发愁呢,这东西要怎么还礼才好啊!

“既拿出来,只怕是想……跟咱们家结亲。”

陶英红想想阿宝,又想想裴观:“真的?”

燕草索性一口气全说了:“裴家来人送礼,是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鬟,又特意说家里的老嬷嬷病了才没来,走的时候不肯收赏钱。”

还有戒指,马靴,桩桩件件加在一块儿,以燕草来看,那就是十成十。

“这事儿你可别告诉阿宝。”就算是真的,那也得人家上门才能说,可不能让姑娘单相思。

“我知道,这才来找姨夫人私下说的。”

看燕草这么知轻重,陶英红点点头:“你看着上下,特别是戥子!”戥子这丫头,窍开得太早了!要是她跟阿宝二人能扯扯平,那就好了。

那这事儿,姐夫心里有数吗?

待裴三夫人遣官媒去林家,官媒人见的就是陶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