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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70)+番外

阿宝多好啊,人又爽利,身子又康健,还没那么些个矫情的毛病, 是她看着长大的好姑娘。

别家, 有的呢嫌阿宝是丧妇长女;有的呢还嫌林家只有一个女儿, 林大有子息不丰;更有人瞧中了林家只有一个女儿想吃绝户。

她一点也不嫌弃啊!她巴不得呢!

如今两家官阶也相当,林家没儿子,可她儿子多,前两个支门户,这一个就当是送给林家的。

对外不说入赘,但要是能结亲,就住在林家也不是不成。

反正家里人这么多,少三儿一个也不少,还不用成天气她,说不得她还能多活个十年。卫夫人越想越喜,脸上笑成一朵花。

她生了四个孩子,除了老三都体格都像他爹,只有老三像她年轻的时候。

那会儿卫夫人也是细条条的美人一个,要不能叫那老东西求娶了去?大妞如今瘦了,倒有些像她年轻时的样子。

阿宝生得这么英气漂亮,两人的孩子得多好看?

三儿懒是懒了点,可他没坏心,也算孝敬爹娘。这么个懒相更不会出去寻花问柳的,就怕老林瞧不中三儿。

卫三被他娘这一眼一瞅,瞅得他从脚后跟麻到天灵盖,扭头就往外走。

他娘还跟在后头笑吟吟道:“你去罢,咱们俩家住来住去有什么要紧的。”

一看儿子往跑头跑,卫夫人哼一声,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儿子看穿了。

没等人过出二门,她叫来丫头:“把三儿屋里的衣裳收拾几件,明天给他送到韩家去,再送一条猪腿,半腔羊,我记着阿宝爱吃羊肉。”

自己给自己找个由头:“总也不能让三儿,就这么白白住在人家家里。”

她这儿多送点礼,最好是能天长日久的住下去,两个人见得多了,说不准就有那个心思了。

直到坐上车,卫三看阿宝还缩着脖子,打马在车边跟着:“行了,别缩了,知道你没劝好。”

其实妹妹的性子跟娘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认准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阿宝还以为没人看出来,既被他瞧出来了,正可一诉:“我明明说的是坏话,她怎么全听成了好话。”

而且还颇有道理,连她都有点儿被大妞给说服了。

“随她去罢。”人不往坑里掉个两三回,不知道疼,反正家里不答应,她还能姓陆的私奔?

看到卫三一点也不上心,阿宝很不满意,厌他一眼,跟这个卫三简直没话好说!

韩征是来的路上才被迫听了一耳朵大妞的事,他还好奇:“那个陆仲豫就是裴六郎同窗?我记得他是个进士。”

“名次还不错呢,虽没考过裴六郎,也是天下聪明人排得上号的。”

卫三一听阿宝夸奖裴六,侧目看向她:“裴六郎很聪明么?”

“他是天下第三聪明人。”阿宝举着三根手指头给卫三看,探花郎嘛,那可不就是天下第三。

卫三嗤笑一声。

阿宝心中感激裴观,裴老六可不像卫三似的,每回问他讨主意,他都有办法,还从不计较得失。

不像卫三,要他出一点点力,他便推三阻四,懒驴似的。

听见卫三笑裴观,立时出言回护:“你笑什么?你又没比他考得好,有什么脸笑人家。”

卫三笑意一收,人家人家的,难不成巴儿狗瞧中探花郎。

他不知裴家提亲被拒的事,但他见过裴观,再看看阿宝:“你不会也跟大妞得一个毛病罢?”

阿宝已经不理会他了。

反而是韩征一打马,意有所指道:“她呀,她百病不侵。”

阿宝没明白,卫三听明白了,他嘴角一撇笑意。

姑娘家不知道愁,就是还没开窍,那就不着急~

裴观散了学,回到宿舍小院,屋中茶饭已备。

裴三夫人知道儿子当博士住进小院里,不用吃大灶,立时送了个全灶婆子来,松烟与膳堂的膳夫定下每日要送的鲜菜。

国子监一个膳夫要做二十五人的饭,除了做饭,还得养猪种菜做酱磨面磨豆腐。是以膳堂的菜着实谈不上好吃,只是胜在干净。

似裴观这样住在单独院落中的博士们,也只有他还没成家,余下都有家眷做饭。

小院中每日炊烟不断,到了点儿这一片就传出剁肉刮鱼的声音,学生们隔开院子都能闻见饭菜香。

今日,裴观就叫了几个他颇为赏识的学生回家吃饭。

这几个学生虽都出身贫寒,但却是各州、府、县学中挑出来的好苗子,送到国子监来,考核之后,才留下继续深造的。

几人穿着同制学服行过绿荫,都有些拘束,其中一个道:“咱们就这么上门,要不要给裴博士带点礼?”

“咱们还能送点什么?”在这读书吃饭都不用钱,笔墨也有每月的定额,一月发一次“衣服银”,若是省着些用,还能给家里捎点钱去。

走到院门边,门虚掩着,里面已经传出蒸饭的香气。

抬手轻叩黄木门,门一叩便开了,就见小院天井中支着一张矮方桌,墙边灶上不知炖了什么,香气扑鼻。

裴观已经换了一身青纱直裰,从窗中看见几个学生,下颔轻点:“进来罢。”

几个学生这才迈进院中,还没等他们说话,陆仲豫来了:“大老远就闻到你这儿香得很,今儿吃什么好的?”

几人立时站起来,恭敬行礼:“陆博士。”

裴观便道:“不必理会他,你们是我请来的,他是来蹭饭的。”

话是这么说,桌中却有道小鱼炖豆腐,是专给陆仲豫预备的。

用砂锅盛着,鱼汤炖得奶白色,还在咕嘟冒泡。

陆仲豫嘿笑一声,自己掀开锅盖,招呼学生们:“大家都自己动手。”

青花碗中给他们每人盛上满满一碗饭,又把炖肉端上桌子,一桌有鱼有肉还有菜,倒比过节吃得还好。

院中一棵老松,饭桌就摆在松树下,陆仲豫举着筷子还提醒他们几个:“小心树上落松针。”

陆仲豫爱清淡,京城中大族口味相似,几个学生却爱大肉。

一张桌子分作两边坐下。

裴观打小练就食不言的礼仪,算是被陆仲豫给彻底扰乱了。

他先喝一碗鱼豆腐汤,缓缓跟几个闷头吃肉的学生说:“下个月起我便调到率性堂讲学,每一月才回诚心堂一次。”

国子监一共分为七堂,初入学者分在前三堂,学业评优方可选入后三堂,只有文理俱优,经史皆通的学生,才升到最高堂率性堂。

裴观初来,只讲学了半月,就被宋祭酒升到率性堂,专为第七堂的菁英学子们讲学。

卢深和于中意几人纷纷从焖肉中抬起头来,咽下口中肉才道:“那平日便听不到先生讲学了?”

先生也有优劣之分,国子监中连进士□□都少,何况探花郎。

“所以才让你们来,平日若有不通处,直接过来就是,留你们一顿茶饭,还是很方便的。”裴观明明与这几人年纪相仿,却一派师长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