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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84)+番外

裴珠舀了口汤,送到唇边慢慢喝着。

“在家都干什么了?”裴夫人兴致极好。

她孀居少出门,原先往来的夫人们也不好再登门,这几年日子越过越冷清。

偏偏儿子和庶女也都是安静的性子,上房里寻常都笑声都少,听阿宝说话落珠似的,脸上笑容便多起来。

“嗯…我读书写字儿,打络子做绣活。”今天她来还特意戴了裴珠送她的荷包呢,“跟我爹一起练鞭子。”

原来是午后练,天一热午后暑气蒸腾,砖地上根本站不住人,她便一清早起来练。

裴夫人知道她会武,还打听知道皇后娘娘原来想把阿宝安排在五公主身边,五公主便是好武的。

可她还真没见过会功夫的女子,想问又怕失礼,总不能让小辈给她耍套鞭功看看罢。

要这么看,她身子好的很。

一想到阿宝身子好,心里又把儿子拉出来骂一回。

直到陈妈妈说:“快放她们去玩罢,让两个小姑娘说说话。”

怎么见着人还不肯撒手了,母子俩一个样。

裴夫人嗔了陈妈妈一眼:“去罢,好好玩,想要什么告诉丫头们一声。”

二人一出上房的门,陈妈妈便把方才瞧见的告诉裴夫人:“你是没瞧见呢,哥儿戳在那儿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我都不忍心瞧。”

裴夫人又想笑又想叹:“自打他学说话起,可没有过罢?”

裴观说话极晚,到两岁多了还不说话,那会儿裴夫人每日发愁。人人都宽慰她,观哥儿这是贵人语迟。

果然一开口就是整句,长到这样大,有什么都对答如流,还真没见过他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可不是!”陈妈妈叹息,“哎,这可怎么好。”

“咱们等的也差不多了,就再请官媒人走一趟罢?”选伴读的事,也过去快两个月了,当时提亲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儿子坚决不肯,裴夫人细想也确实不妥。

如今总可以上门提一提了罢?两家处得又好,也请阿宝来瞧过家中如何。

“要靠他自个儿磨啊,我看悬。”

“也好,再提一提,叫林家知道咱们还想着。”

出了上房,裴珠肩头一松,她也不是害怕母亲。从小到大,母亲连训斥她都不曾有过,可她在母亲面前就是不敢放松。

不多说一句,也不多做一件。

唯一一件就是请阿宝来家里玩。

裴珠的院中四周种着绿竹芭蕉,沿着假山石栽种香藤,夏日里绿藤垂丝如瀑,望之生凉。

屋中早已经备了一桌子精细茶点。

阿宝坐下就问:“刚才那个酸梅汤好喝,跟我家里煮的不一样,是加了什么?”

裴珠嘴角一翘,要笑又忍住:“加了鲜荔枝煮的,故此风味不同。”

还以为她要说点心了,谁知阿宝又一句:“我在大门口遇到你哥哥了。”

裴珠的身子缓缓往大竹枕上一靠:“哦。”她这是要问哥哥的事了?连一句话也不肯同她多说?

“我仔细看过了,你哥哥没有你好看。”阿宝一锤定音。

裴珠等了半晌,阿宝都没有下一句,再开口时,阿宝从腰带上取出荷包:“你看,你送我的这个,我戴着呢。”

裴珠唇角一抿:“这个不好,我给你换一个。”

“怎么不好了?跟我的比起来,这简直是织女亲手做的。”

裴珠面红,窘迫道:“那个不是我做的,这个才是我做的。”白底绣了竹纹的荷包,她想好了今天要换回来。

说完看着阿宝,心中忐忑,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裴珠院中大大小小八个丫环,燕草跟在阿宝身边侍候,螺儿就站到屋外廊檐的阴凉处去,她一直低着头,不想引人注意。

荼白竹月确也瞧不见她,院里的小丫鬟落栗提了一壶凉茶来:“姐姐也喝一盏罢。”

螺儿接过杯子便饮,落栗又拿了几块点心出来,这一个来回,觉得螺儿面善。

凝目一看:“这位姐姐……有些面熟?”

螺儿心口呯呯直跳,她这段日子有吃有喝又不挨罚,胖了许多。

若是她一口否认,应该也行。

落栗却已经认出她来:“你是原来宁家四姑娘身边的,是不是?”

第54章 鸟雀【捉】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落栗想不起螺儿的名字了, 她的模样也变了好些,但这神态与原来一模一样。

恨不得要把头埋到胸口,鹌鹑似的, 缩在角落里, 连茶也不敢要一口。

“上回你来,就是我给你倒的茶。”落栗也是小丫头, 在七姑娘院中是最末等的, 鸟雀相依, 每回总是她照顾跟着姑娘们过来的小丫头。

也因此才会记得螺儿。

螺儿脸上一白, 她统共只来过裴家一次,那回是替四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抱衣裳包袱才来的, 万没想到,会被认出来。

“多谢姐姐。”

落栗反身又去抓了把糖来,塞到螺儿手里:“你怎么就到林家姑娘身边了?宁家的几位姑娘们怎么样?”

宁家两房人家,宁三姑娘宁尔清是大房的, 宁四姑娘宁尔馨是二房的, 螺儿是宁四的丫鬟。

宁三才是同七姑娘交好的那一位,也是差点儿就要跟公子订亲的那位。

说到宁三姑娘,七姑娘院里的小丫头们就没人不喜欢她。

待人又大方,随时有赏赐, 面上还时时噙着笑, 总不给人冷脸,也从不生气。

大家伙都说,宁三姑娘与公子相配,若真是她进门来, 更是七姑娘的福气。

宁四姑娘就有些难侍候了, 虽在外作客不会轻易显露出来。可她们这些当小丫头的, 便似一群小雀儿,主子姑娘是要打雷还是要下雨,她们是见机最快的。

当时宁家两房人家都想同裴家结亲的意思,丫环们私底下还猜测,究竟“花”落谁家?

大伙儿都更愿意是宁三姑娘,看风向也确实是宁三姑娘,只是还未定下亲事,皇帝就换了人,宁家也因此获罪。

螺儿垂下头,想到自己的妹妹不知被卖到哪里,捂住口怕泣出声来。

落栗也怕她哭,赶紧将她拉起来,假装带她去出恭,将她拉到院中角落:“可不能哭,你如今的姑娘待你不好么?”

“好。”螺儿的眼泪打在新裁的纱衫上,“我们姑娘待我极好。”

落栗方才就瞧见了,这是宫纱,七姑娘今年夏日才得了两匹新的,还没裁衣裳呢,林家的丫头都穿上了,林姑娘可真是阔气。

“那天夜里,忽然就来了一队兵,把宁府宅院团团围起来,咱们当丫头的全都被发卖,太太姑娘们……”

也不知是不是进了教坊司。

螺儿想到又要落泪,往后她们竟要呆在那种地方,卖笑不成?

“我们姑娘也病了好一场呢。”

只是那会儿正碰上老太爷和公子都生病,全家的心思都在外头,七姑娘纵是病了也不敢嚷嚷,万医婆来开了药,连喝了十来日才慢慢好起来。

落栗压低了声:“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