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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93)+番外

如此这般的零零碎碎,竟也写了三页。

到第三日上,这封信才算是写完了。

通读一回,没有难认的字,也没有难懂的典故,通篇写了大白话。

似这般文辞,裴观自学会写文章起,就没写过。

他将信纸细细叠好,也先塞进小信封中,又套上大信封。叫来松烟:“让陈长胜,把这信送到韩家去。”

“这另一封是送回家的,给七姑娘。”珠儿知不知道此事?

“青书跑一趟官牙行,打听打听林家用的人都是哪儿买来的,要是官牙没有,就去问问私牙。”

松烟青书先是替他家公子长出口气,这难作的文章可算是写出来了,就不知那边还会不会回信。

跟着便去跑腿,青书去牙行,陈长胜将两封信送出。

信送到韩府,小厮不知就里,只当是写给韩征的,将这信放到韩征案上。

等韩征下值回来,扫到信笺,还奇一声,谁会给他写信。

他们腾字营的兄弟,分调到各处。同在京城的还能约着喝顿酒,调到外地的,也不可能写信了,本来大家伙也不大识字。

他还在看落款,卫三已然道:“给……巴儿狗的。”

这句话,费了老鼻子劲才说出来,巴儿狗这三个字,说得无比涩然。

“跟你说了多少回,阿宝都大了,不能再叫她巴儿狗了。”

卫三一笑:“也是,往后不能叫了。”

说完韩征让小厮把戥子叫来,这种信,自然经手的人越少越好了。

吩咐完他才又问:“怎么?你怎么嗓子哑了?是不是伤风?”

卫三又窝在韩家好几天没回去,这回他不像是在躲懒儿,倒像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没了。

韩征问过他几回,他不肯说,韩征还同他玩笑道:“你该不会是害相思了罢?”

卫三竟没说话。

“你还真是害相思?哪家姑娘把你折腾成这样?”

“她没折腾我。”卫三说完这句,不肯再说了。

戥子过来,隔窗将信取走,赶不及回去要送信给阿宝。看在卫三眼里,自然是阿宝的授意。

这一封信,她是不是日思夜盼,盼了三天。

越是想越是难受,这难受的劲儿消不下去。

他伸手勾住韩征:“走,陪我喝酒去,我请你。”

阿宝压根就没盼着裴观回信,她那封写过去,就为了夸他,夸完这事儿就算完了。

没成想裴观竟然给她回信!

戥子偷偷摸摸把那封信带进屋里,燕草分明瞧见她们俩拉扯,只作不见。

要是姑娘跟裴相公真能因信结下姻缘,也是件好事儿。比盲婚哑嫁,到盖头掀起才知嫁的人是个什么模样要强得多。

阿宝细看裴观的来信,对大黑不吃草料的事十分关切,那匹大黑马颇通人性,它不吃草料定有原因。

要是能看一看大黑,就能知道马儿为甚不吃草料了,偏偏又瞧不见,阿宝想了又想,给裴观写信。

这封比上一封还更厚,足足写了五页纸,写完她还封上口,交给戥子。

戥子正磕瓜子呢,嚼了果仁,吐掉瓜皮儿,拍拍巴掌伸手接过来,问都没再问,又跑去韩家找韩征的小厮送信去。

陈长胜回裴家送信,见了他娘和他媳妇,陈妈妈问:“是哥儿让你送信回来?”

“是。”

“那信呢?”陈妈妈奇道,夫人那儿没接着信啊。

“是送给七姑娘的。”

裴观一面让青书去牙行,一面写信给妹妹,多方佐证。

这倒古怪了,陈妈妈回去便说给裴夫人听:“这兄妹俩可从没这么亲近过。”

裴夫人已经懒得好奇了,还能为什么,为着林家姑娘呗,她托着玉盏喝饮子:“咱们就别管了,你看着罢,还是林家事。”

果然被她说中,裴珠来上房请安,将阿宝房中有个宁家发卖的小丫头的事儿说了。

“原是我院里的落栗先认出来的,才刚告诉我,正想着要怎么说,哥哥就来信了。”

落栗先告诉荼白,荼白跟竹月商量了一宿,这才禀报给裴珠。

一是怕裴珠听了又难受。二是怕林姑娘心生嫌隙,螺儿要遭罪。

裴夫人听了,先看一眼陈妈妈,给她一个“你瞧瞧,叫我料准了”的眼神儿,跟着才对裴珠说:“无事,林家姑娘不是那等心窄刻薄的人。”

裴珠也这么觉得,她低头一笑:“那我就按实话写回信给哥哥了?”

“你哥哥就这么问的你?”裴夫人想知道儿子打官腔的毛病改了没有。

裴珠忍住笑意:“哥哥先许了我一本画册,又问我学业如何。”看得她云里雾里,头张信纸一翻过去,才看见哥哥究竟想问什么。

裴珠忍住笑,裴夫人忍住皱眉,二人目光一碰,又都收回去,托起茶盏来。

吃茶,吃茶。

裴观案前收着两封信。

妹妹那封,他先拆开看过:“宁家二房,宁四……”只能想得起她父兄是谁,又因办了什么事儿才被景元帝下狱。

跟着青书便来回禀:“公子,我先跑了一趟官牙,没问着,再跑私牙问到了。林家的下人是打私牙那儿买来的。”

“那一两个月里头,京城人牙行卖人买人都便宜,林姑娘来京城之前,林家就一气儿把人给配齐全了。”

青书还打听出来,林姑娘一来就大刀阔斧,退回去一半。

私牙见林家买人买得急,又没说人数,又没说要什么样的,便把良的莠的掺一掺,全塞给林家,价钱虽不高,也有大赚头。

谁知林姑娘来了才一天,就把好的选出来,不顶事儿的又退了回去。

人牙子记得牢牢的,知道这家的姑娘不好糊弄,这才一打听就知道。

“有几个是犯官家卖出来的,有几个是商户要离京,家里下人带不走,便全卖了。里面有两房是一家子,门上的和灶上的。”

这应当是林姑娘心善,没让他们骨肉分离,这才全买下来。

二十来人,打哪儿来的,都写在纸上。

青书将纸呈给公子,看公子一挥手,他便退下,还掩上了门。

裴观一个一个看过来,结香是商户卖出来的丫头,那商人已经举家离京了。螺儿确实是宁家的丫头,人牙那里不分几房,只知出自宁府。

最后一个叫燕草的,让他目光一顿。

江南那边卖过来的丫头,转过好几道手,不让人知道本家是哪里,是犯过什么事?

“青书。”裴观唤了一声,“这个叫燕草的,再去细细打听来历。”

第60章 及笄

嫁娶不须啼

怀愫

第二日, 青书就又跑了一趟。

他还当这是件容易办的差事,知道姓名又知道从哪个私牙那儿买来的,岂会打听不着本家在何处。

谁知他接连跑了两趟, 都没打听出来。

青书看那人牙子说得不尽不实, 还先打听是不是那个丫环在新主家犯了事儿,知道里头定有隐情, 摸了个小银锭出来, 塞给那人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