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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婢(140)

作者: 秋色未央 阅读记录

他的气势如同利剑,威严凛冽,沉沉地压下,让纪广平透不过气,纪广平有再多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喏喏退出。

纪广平一踏出正堂的大门,立即火急火燎地把朱氏叫来,说了大将军要收养念念做女儿的事。

朱氏开始还不太相信,以为纪广平在说笑,及至听到后面才晓得是真的,她也和纪广平一样,张口结舌:“这、这、这怎么说?”

曹媪和阿檀都将念念看得眼珠子一样重,千娇万宠,若知道有人要把念念带走,还不得哭死过去。

朱氏使劲摇头:“不成,我看是不成的,虞家大郎已经身故,只留下这么一点骨血,曹妈妈不必说,自然不会肯首,便是苏娘子也是要和人拼命去,我看她娇娇柔柔的一个人,其实性子倔得很。”

纪广平踌躇半天,终于道:“但是大将军之命我也不敢违抗,他吩咐了要叫念念的长辈过来,这样吧,你出面,去曹妈妈家里走一趟,也别说是大将军,怕把两个妇道人家吓着了,你只说有个府城来的大人,想要收养念念,看看她们意思如何?”

朱氏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应下,带了两个婆子过去了。

及至到了曹媪家,果然,一说这事情,阿檀就急得红了眼眶,拉着朱氏的袖子,差点跪下:“夫人救我一命,念念是我的心头肉,她有阿娘,还有阿奶,我们自会疼她爱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大人,我们多谢他这番盛意,但此事万万不能,我便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朱氏一把扯住阿檀,将她扶起:“好好说话,你别急,我家老爷的意思,也就是过来和你们商量一声,若不愿意,回头和那位大人好好分说一番,人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大将军是个讲理的人吗?朱氏心里没底,虚得很。

曹媪在旁边听得战战兢兢,直抹眼泪:“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们家好好的孩子,何必要送给别人家去养,夫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我家大儿没了,我只有念念这一点指望了,她若走了,我老婆子也不活了。”

朱氏好声好气地劝慰了曹媪半天,但见曹媪年纪大了,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怕她不妥当,只叫了阿檀,坐上马车,一起回了县衙,这事情,还需念念的母亲亲自出面,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定夺的。

一路过来,朱氏还不停地嘱咐阿檀,叫她过会儿见了堂上大人,该跪的跪,该哭的哭,务必谦卑恭谨,切切不可触怒大人。

若是平时,阿檀大抵是要害怕的,但如今为了念念的缘故,阿檀觉得她什么也不怕,轻声谢过朱氏:“我懂得分寸进退,夫人放心。”

朱氏心下稍安,带着阿檀进去。

正堂门口侍立着两列卫兵,魁梧健壮,威风凛凛。

阿檀看见这些卫兵,心里却一咯噔。

他们腰挎错金佩刀,身穿玄铁铠甲,甲衣的肩部饰着凶兽纹样,这款整齐划一的装束,让阿檀觉得格外眼熟,她的腿肚子哆嗦了一下,突然迟疑起来:“不对,夫人,这些人……”

纪广平在门口等了许久,心急如焚,此时见到朱氏和阿檀过来,赶紧招手:“快、快,莫让大人久等,免得降罪下来,我们都消受不住。”

朱氏情急,顾不得阿檀在说什么,一把抓住阿檀的手,把她拖进门:“大人就在上面,你过去好好感谢大人的美意,大人最是通情达理,断不会令你为难……”

她说着、说着,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

是的,很不对,周遭的气氛都变了,宛如乌云凌顶,山雨欲摧城,澎湃的威势扑面而来,几乎要把人砸在地上。

大将军的脸色非常奇怪,他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除了面对念念,他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一幅倨傲冷漠的姿态,有泰山不动岳之威,但是此际,他却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好似不受他自己控制一般,震惊、愤怒、狰狞、脸上的肌肉几乎抽搐。

大将军的神情过于骇人,朱氏惊吓之下,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两步,而这时候,她才发现身边的阿檀也不对劲起来。

阿檀在发抖,她本来就娇柔,惊恐之下,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纤细的腰肢仿佛就要折断,就像是白日里见到了鬼。

不,比见鬼还可怕。

阿檀捂住胸口,像是被提到岸上的鱼儿一般,徒劳地抽着气,但还是快要窒息,她牙齿都咯咯作响,怎么也抑制不住,身体越抖越厉害。她的脸本来就一片雪白,此刻更是没有半点血色,几乎透明一般,透出肌肤下面青色的脉络,纤细而脆弱,令人心悸。

情形过于诡异,堂上众人都察觉到了异样,没有人敢吭声,大将军盛怒之下的威压,令所有人瑟瑟发抖。

秦玄策站了起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慢慢的、艰难地站了起来。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沙哑而粗涩,“我早该想到,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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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阿檀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像是被人硬生生地钉在当场,忘记逃跑。

秦玄策想要扑过去,抓住她、按住她、抱住她,把她死死地捏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的脚动了一下, 居然有些踉跄,他就那样踉跄走了两步, 挣扎着, 恶狠狠地伸出手去。

但是,还来不及碰触阿檀。

阿檀眼睛一闭, 身体一软, 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阿檀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她逃了很久、很久, 逃了很远、很远,这几年, 一直小心翼翼地躲着,在僻远的江东小镇上,过着清苦却宁静的日子。

她有念念,她的心肝宝贝小念念, 那么可爱、那么漂亮,是菩萨慈悲,赏赐给她的小仙女儿,足以慰藉她受过所有的苦,她觉得,这一生便是如此这般地过了,也挺好的。

但是, 在这个梦里, 秦玄策找到了她。

他的神色狰狞恐怖, 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居高临下逼视着她,咬牙切齿地道:“我早该想到,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阿檀怎么躲也躲不开,她惊恐万状,不停地后退,拼命地摇头:“不、不是、不是我!”

不!

阿檀一声惊叫,从梦里惊醒过来。

一睁眼,看见了头顶刺绣折枝梨花的床幔,还有一截垂下来的流苏绦子。

原来是梦啊。

幸好只是梦,阿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藕荷色的流苏绦子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一片浓郁的阴影从上方笼罩过来。

阿檀僵硬住了,慢慢地、慢慢地将头转过去。

秦玄策站在床头,一动不动,用一种可怕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阿檀和他分别很久了,开始的时候,她时常会想起他,后来就是偶尔,再后来,连偶尔也不会了,她以为,自己大约已经忘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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