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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婢(153)

作者: 秋色未央 阅读记录

念念一脸无辜:“宝宝都是菩萨送的,念念当然是在庙里出生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什么不对,说得很有道理。秦玄策和念念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敷衍地点了点头,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自顾自地下了论断:“好,菩萨送的念念是个好孩子,就这么说定了,好孩子跟二叔回长安,长安是个好玩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念念噙着眼泪,鼻子还红红的,抽抽搭搭地道:“要问我娘呢,我听我娘的话。”

“哦。”秦玄策十分自然地接口,“不要紧,你娘她听我的话,我最大。”

大将军的语气果断不容置疑。

是年春,骠骑大将军秦玄策班师回朝。

秦玄策平定突厥之患,自此,漠北王庭覆灭,突厥八部首领向大周称臣,尊高宣帝为“天可汗”,漠北三万里地尽归大周,并入安北都护府管辖,此国之盛事。

时,亦是太子代天子出城,文武百官诸臣工随行其后,迎候大将军,长安百姓倾城而出,夹道两旁,共鉴此盛事。

锦旗招展,烟尘飞扬,马蹄轰轰隆隆,弓戈如林,铁马如潮,精壮的卫兵列阵谨然,一眼望不见尽头,肃杀之气遮蔽天日,骁勇之师,足以征伐天下。

一骑当先,将军黑甲,马如龙,人如山岳,挟雷霆之威而至。

百姓们欢呼了起来,声音响彻云霄。

诸臣工躬身致意,齐齐出声:“恭迎大将军。”

太子长笑着迎上前去:“父皇翘首以盼,大将军终于归来,可喜可贺。”

秦玄策翻身下马,朝太子略一躬身:“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太子赶紧抬手:“大将军不必多礼。”

他的动作有些急促了,喘了一下,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脸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殷红。

魏王跟随在太子身后,见状急忙伸手搀扶,满脸关切之色:“皇兄,您还好吧,城外风大,您还是避一避为好,免得病症加重,又要令父皇母后担忧。”

太子殿下的身体本来就文弱,今年一入春就生了一场大病,反反复复的,差不多前两天才能起床,只因今日仪礼隆重,为示对大将军的殷勤之意,他不顾萧皇后的劝阻,强行出来了,这会儿被那杀伐之师的煞气冲撞了一下,颇觉得有些不支,一时咳得停不下来,捂着胸口,弓下了腰。

左右随行的太医急急围了过来。

秦玄策的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一下:“殿下如何,可是有恙?”

魏王上前,言辞恳切:“皇兄本来抱病在榻,闻得大将军凯旋,自觉神清气爽,百病皆消,这才出来相见,大将军勿忧,皇兄乃储君也,天子庇护,神佛加持,万事无恙。”

秦玄策淡淡地看了魏王一眼,简单地应了一个:“是。”,并无再多言语。

魏王李敬安,三年多前因凉州战事不利,被高宣帝褫夺亲王之位,贬为庶人。

李敬安痛定思痛,悔过自新,投入监门卫军中,与下阶卫兵为同袍,甘守城门。

去岁的时候,高宣帝偶感风寒,大病不起,李敬安痛哭流涕,日日茹素祈福,更效古人割股救亲之举,自剜手臂以做药引,熬药汤呈与高宣帝。高宣帝思及往日父子情分,为之落泪。

及至年初,因秦玄策平定突厥,高宣帝狂喜,大赦天下,惠及各州府,对朝中诸臣工亦有恩赐,杜太尉趁机上奏,为李敬安求赦免,高宣帝顺水推舟,遂复了魏王爵位。

魏王似乎已经洗心革面,对朝野上下诸般人士皆谦怀执礼,此时见秦玄策态度疏离,他也不以为意,反而越发温恭。

太子咳得厉害,引发喘鸣,已经被太医扶下去了,既如此,魏王代行太子之职,拱手示意:“大将军请随我来,父皇已在宫中等候多时了。”

秦玄策颔首,复又上马,率左右部将与魏王及诸臣工一同入城。

在秦玄策的身后紧跟着一辆马车,高顶宽轮,朱壁银漆,饰卷草海马葡萄纹,琉璃车窗,以缂丝浮光锦为门帘,四角挑着紫晶流苏,行进间,似有琳琅碰撞之音,在这金戈铁马的众军之中显得分外突兀。

拉车的是四匹通体雪白的高大战马,玄甲军卫兵持着长戟铁盾随行其后,护卫周全。

魏王心中留意,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一眼。

恰见风起,帘动,露出车中人的半张脸。

唇如樱桃,胭脂不如她艳,下颌玲珑圆润,宛如白莲的花瓣,一绺青丝垂落,拂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幽光绮丽。

只有半张脸而已,惊鸿一瞥,动人心魄。

魏王心里“咯噔”了一下,目光沉了下来。

……

及至入朝,群臣山呼万岁,为高宣帝贺,高宣帝龙颜喜悦,大行封赏,赐千斛金、万户邑、珠玉瓷器无数。

秦玄策在金銮殿中下跪,固辞不受:“昔日,臣曾狂言,愿为陛下征伐突厥,踏平漠北王庭,为我大周北扩疆土,今幸不辱命,不至愧对陛下,臣得偿夙愿,不敢再领赏赐。”

殿上众臣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高宣帝却是明白的。

这是应了当日秦玄策所求,“若能得胜,不敢言功劳,求以此苦劳,换陛下一封圣旨,为臣赐婚苏氏。”

可惜了,如此良才,却不能做天家的驸马。

高宣帝作为一个父亲,心中不无遗憾,但他作为一个君主,却不能不践诺,立即慨然道:“当日以为汝狂妄,今日始信汝果真有狂妄之能,君无戏言,汝所求之物,尚在皇后处,汝若有所需,可自行领取。”

说着、说着,又笑:“呔,至今思来,犹觉竖子可恨,当日责罚过轻,今加重罚你十觥酒,若不醉,不许归。”

当下设宴紫光台,百官齐贺,载歌载舞,鼓乐动天,觥筹交错,君臣尽欢。

晋国公府正门大开,门上的朱漆是刚刚刷过的,上面饰的紫铜乳钉重新錾了金,门前两头石狮,衔龙珠,踏海浪,做狰狞威武状,门上更有黑底赤金匾牌,熠熠生辉。

一切都是簇新的,是前两天宫里的匠人奉命过来做的工,曰“陛下有令,大将军归家,不可过陋。”

大管家率着众奴仆捧着拂尘、水瓯、巾帕、香炉等物,侍立两侧,垂手以待,秦方赐在前头,姜氏抱着三岁的儿子秦润,一干人等都着急地望着皇宫的方向。

秦玄策征战漠北,离家四载,今日方归,众人皆翘首以盼。

秦夫人为尊长,按礼节,不应出迎,但她按捺不住,虽然在内厅等着,却叫她身边的大丫鬟半夏时不时出来问一声:“如何,二爷到了吗?”

秦方赐不知道已经回答了多少次了:“还没呢,快了、快了,方才宫里传话过来,差不多宴散了,莫约再过一会儿就到。”

就在说话间,那边传来了马蹄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由轻及重。

秦方赐不由精神一振,踮脚举目眺望:“来了、来了,二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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