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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婢(30)

作者: 秋色未央 阅读记录

“那婢子日常扭捏作态,哭哭啼啼,性子十分矫情,令人见而心烦,不过尚有一技之长,勉强可堪留用而已。”他用冷漠的语气下了个定论,“我并不中意。”

秦夫人又气又笑:“依我看,通天下的女子在你眼里都是矫情的,怎不说你自己难伺候,又硬又臭,才真真令人见而心烦。”

秦玄策从善如流,马上起身:“那儿子先告退了,母亲切莫心烦。”

他这下走得特别快,秦夫人叫都叫不住。

三月初三,上巳节,应是繁花袅袅一片春、长安水边多丽人之日,时人多有踏青赏花、水边宴饮之风俗,就连秦玄策这样端方严肃的人,一早也被友人叫出去了。

这天的日子对阿檀来说是特别的。

大将军不在家,她的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恰好园子里的芍药开了,她采撷了一朵,悄悄地簮在发髻上,临水顾影,自觉得挺漂亮,正美滋滋的时候,却见陶嬷嬷过来了,又慌慌张张地摘了下来,藏到身后去。

“你躲在这里作甚,行迹鬼祟,十分可疑。”陶嬷嬷年纪大了,看见小丫鬟小厮们贪玩,总爱絮叨两句。

阿檀赶紧表忠心:“二爷出门去了,说了午膳也不在家用,我的分内活儿都干完了,这会儿闲着,嬷嬷有什么事情分派,我这就去做。”

“活计没有,就是有话要嘱咐你。”陶嬷嬷把阿檀拉到边上,郑重其事地道,“前天二爷和老夫人提及,说你日常扭捏作态,哭哭啼啼的,老夫人吩咐了,要我好好训诫你一番,赶紧把这矫情性子改了,不许再惹二爷心烦。”

阿檀听得人都傻了,眨了眨眼睛,小声分辨:“这可冤枉我了,我对二爷一向战战兢兢、恭恭敬敬,无一处不尽心,只是二爷挑剔,总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我也没有法子……”

她鼓起腮帮子,忍不住叽咕了一句:“到底是谁矫情呢?”

作者有话说:

你们说,到底是谁矫情呢?

第22章

陶嬷嬷一指头戳在阿檀的额头上,把她戳个踉跄,佯怒道:“大胆,这话是你说得?二爷对你有这诸多不满,必然就是你做得不好、不对、不到位,你要仔细反省,打点起十二分心思,对二爷加倍温存体贴才是正经,别想着狡辩。”

阿檀摸着额头,撅着嘴,心里很有点委屈,想着、想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小心翼翼地道:“嬷嬷说得对,往日我对二爷没有伺候周到,疏忽了,若不然,今日我这就出门,给二爷添衣裳去。”

“添什么衣裳?”陶嬷嬷不明所以。

阿檀煞有其事地指了指天:“喏,您看,云多了,起风了,二爷早上出门的时候外头只穿了罩袍,这会儿冷了,给二爷添衣,不是正显得我体贴备至吗?”

陶嬷嬷抬头看了看天,嗯,很好,晴空碧染,云絮轻薄,微微有风,正是春日好光景,她差点气笑了:“难为你想出的借口,挺好的。”

阿檀扯了扯陶嬷嬷的袖子,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嬷嬷……”

艳色倾城,娇声软语,莫说男人,陶嬷嬷这么一个老婆子,腿也要软,她笑着“啐”了阿檀一下:“我不吃这套,你有本事,到二爷面前撒娇去。”

虽知道阿檀八成是要出门贪玩,但面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陶嬷嬷也不忍苛责,勉强点头道:“好了,去吧,二爷今天和周家大公子到曲江畔的登云楼喝茶,我叫二门外给你备马车,你到屋里给二爷找件厚实衣裳送去。”

阿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宛如花都开了,也不知道她高兴什么。

曲水江畔,三月天,花木扶疏,草长莺飞,远处青山黛,近处碧水流,正是春光大盛时。

长安城里的小女娘们三两成群,身上绮罗裙、发间花钿螺,豆蔻年华,青春好嬉闹,在岸边结伴玩耍。

傅锦琳和二房、三房的两个妹妹也一起出来游乐。武安侯府气派大,一大群丫鬟奴仆捧着香炉、纨扇、水瓶等物件,在后头簇拥相随。

曲江中来往轻舟,或有少年郎乘舟而过,女郎们见其风姿出众者,往往以花果投掷,欢笑不绝。

二房的妹妹傅锦心见了,用帕子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这些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见着那些个歪瓜裂枣的就轻浮起来,真真叫人笑话,依我说,只有像崔表哥这般的,才值得投之以桃李。”

她转过来,朝傅锦琳挤了挤眼睛,故意大声道;“琳娘姐姐,你说是与不是?”

崔明堂一路跟在傅锦琳的身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和煦如春风,此时听了,也只是笑而不语。

谦谦君子,如冠上明玉,如淇奥绿竹。

傅锦琳含羞带娇地看了崔明堂一眼,面色绯红如朝霞。

母亲崔氏在生傅锦琳的时候因难产亡故,舅家对这个外甥女格外怜惜,虽然舅舅崔则远在安南,却时常托人送信送礼、嘘寒问暖。

这回大表哥崔明堂春闱殿试,得皇上钦点,高中头魁,崔则为此进京,向傅老夫人致意,想将傅锦琳聘回崔家为宗子妇。

傅老夫人本有意和秦家结亲,但暗示许久,秦家却始终没有回应,家中姐妹原来有嘲讽之意,这下子都变铱誮成羡慕之情了。

清河崔氏,累世豪族,钟鸣鼎食之门。崔则为崔氏这一代的族长,更是身居安南节度使高位,长子崔明堂生得芝兰玉树,又是新科状元,眼见得前途无量,总算替傅锦琳将颜面挽了回来。

今日是傅锦琳的生日,亦是上巳节,崔则特意嘱咐儿子陪伴表妹出去玩耍,为此,傅锦琳着实刻意妆扮了一番。

她梳了长安城最时兴的朝云近香髻,簮了一朵重瓣芍药花,身上穿的是一袭团花雀金纹绣罗裙。

那罗裙是崔则此次专门送给外甥女的生辰贺仪,乃是取了孔雀翎和翠鸟尾捻成羽线,揉入黄金丝缕织成,上有缠枝宝相花纹饰,再缀以翡翠珠串,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华美不可方物。

故而傅锦琳可谓春风得意,满心欢喜。

美中不足的是,表兄崔明堂举止言行过于客套,端方有余、亲近不足,让傅锦琳有些幽怨,她脚步微停,看了崔明堂一眼。

“琳娘怎么了,可是累了,要休息一下?”崔明堂的问话客气而周到。

傅锦琳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公子……这位公子,可否请留步?”

那声音婉转天成,恰如春莺啼鸣。

崔明堂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傅锦琳本以为这个表兄生性内敛,无论何时都是那般不温不火的姿态,但这一下,她发现自己错了。

笑意从崔明堂的脸上扩散到眼里,其实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变得弯弯的,嘴角也会翘起来,他对着那边一拱手:“不意今日在此偶遇小娘子,实在凑巧,小娘子如今可好?”

他口中的“小娘子”正是阿檀,她到曲江畔来寻秦玄策,正主还未寻着,无意中却遇到了崔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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