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娇婢(63)

作者: 秋色未央 阅读记录

但阿檀不做点什么就觉得不对劲,她想了想,又问:“那您热吗?我给您扇扇风?”

“不用,别啰嗦。”秦玄策睁开了眼睛,他的语气很不耐烦,但目光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守城之战已经持续了七八天,他日日拼杀在城墙上,血溅在脸上,没有擦干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的痕迹,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长了老长、也是乱糟糟的,糊成了一团,把他英俊的面容都掩住了,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是明亮的,如同暗夜里最亮的星辰。

阿檀想起了初见时,他也是这幅模样,活似凶悍山匪,当日差点没把她吓死。

她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咕咕哝哝地软语:“二爷这般不修边幅,看看您这张脸,好丑。”她抽了抽鼻子,又补了一句:“身上都发馊了,好臭。”

她说得一本正经的,还皱着一张脸,表示出嫌弃的神态。

秦玄策恨得牙痒痒,伸手过去,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大胆丫鬟,给我闭嘴!”

“哎哟。”阿檀缩了缩头,摸了一下,娇嗔道,“二爷不要老打我头,人家要被你打傻了。”

秦玄策“嗤”了一声:“你本来就这么蠢,多打两下也不要紧,不可能更蠢了。”

阿檀不服气,眼睛睁得大大的,争辩道:“您胡说,我打小就很聪明的,除了您,从来没人说我蠢。”

秦玄策的嘴角翘了起来,他又把手伸了过去。

阿檀下意识地偏头,但他的手臂很长,躲不开。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中二病发作,试图写一些慷慨激扬的家国情怀,我自己很喜欢战凉州这个段落,这是大将军和阿檀感情的一个转折点,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这时候的爱情热烈而纯粹。所以后续的带球跑才更狗血(x)

第35章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 带着夏日热烈的温度,那么宽大结实,把她的小脑袋整个罩住,但是, 他这回没敲她了, 而是狠狠地揉了一把,把她的发髻揉得七零八落的, 和他自己一样乱了才满意。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许顶嘴。”他霸道地下了定论。

这个人,果然还是很讨厌。

阿檀哼哼唧唧的, 用细长的手指在发丝上捋了半天, 好歹又捋顺了。

而后, 她看了看秦玄策,想了想, 扭扭捏捏地道:“若不然,我也给您打理一下头发吧,都乱成鸟窝了。”

秦玄策终于不反对了,矜持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表示恩准了。

她俯身下来,衣袖拂过他的鬓角,窸窸窣窣的,恍惚间,像是月光流淌而过的声音。

炉灶里的火刚刚熄灭,带着木炭的烟熏味,夏天的夜晚, 风吹过来是热的, 风里是血腥的味道, 而她的手指滑过他的头发,是花和蜜糖溶化在一起的味道,种种混合,让他一时分辨不出身在何处,是罗刹场还是温柔乡?

她的手指像是花瓣,或者花瓣上娇柔的蝴蝶,慢慢地把他头上的尘土拂去、把乱结解开、把发丝一点点地捋平。

秦玄策躺着,抬眼就能看到她。

她的睫毛那么长,长得几乎打起卷儿,她的眼睛是漂亮的桃花,水汪汪的,多情而妩媚,恰似春波潋滟。

而此时,她望着他,温柔而专注,那一泓春波里只有他的影子。

杏花烟雨,沉醉不知归处。

“阿檀。”秦玄策突然唤她的名字,低低地问她,“你怕不怕?”

“嗯?”阿檀微微地笑了起来,羞涩而柔软,“原本是有点怕的,但是您就在这里,我又觉得不怕了。”

她歪了歪脑袋,反问道:“二爷,您怕吗?”

“我?”秦玄策喃喃地道,“我原本是不怕的……”

但是她就在这里,他又觉得有些害怕了。

他“哼”了一声,觉得恼火起来:“叫你老实躲在刺史府中,你非要到这边来瞎忙乎,总之你如今都快反了天了,半点不听我吩咐,等着,看我回头打你大板子。”

阿檀有点委屈,唧唧咕咕地道:“可是,在这里才能看见二爷啊,刀山也好、血海也好,只有看见您,我才不会害怕。”

“胡扯。”秦玄策屈起手指,这回不弹她额头了,轻轻地弹了弹她的小鼻子,“城楼上面乱哄哄的一片,你哪里能看到我。”

阿檀摸了摸鼻子,细声细气地道:“我看得见上面有许多人,知道那里面总有一个是您,我就觉得安心了。”

秦玄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你蠢,你还不认,知道这里多危险吗?若是城破了,城门处首当其冲,你躲都来不及。”

“没事,二爷若在,就会护住城门。”她的声音就像蜂蜜浸透的奶团子,又甜又软,认认真真地对他说道,“若是城破了,那必然是二爷不在了,我就一头撞死在城墙上,总之还是离二爷很近,也没什么可以怕的。”

夏夜的风吹过来,浑身发热,好似血都涌上心头,突突地跳着。秦玄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一会儿要从城楼跳下去,一会儿要往城墙撞上去,严兆恭得罪你了吗,合着你就和他的凉州城过不去了,是吧?”

他的脸上沾着血和土,还有邋遢的头发胡子,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他的声音温和明朗,如同夏日的阳光、又如同春天的风。

这个人总是凶巴巴的,成天嫌弃她这个那个的,难得有这么和气说话的时候,阿檀有点不习惯呢。

她悄悄地红了耳朵,突然害羞起来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时情急,顺手指了指头顶,道:“二爷你看,天上有月亮。”

棚子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十分粗糙,顶上不过横着几根木条,错落稀疏,从木条的间隙中望出去,可以看见墨蓝色的天空、天空中温柔的月亮和闪烁的星辰。

秦玄策将手枕在头后,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有什么好看的。”

今天恰是十五,天似高台,月似银镜,半城凉夜半城白。

阿檀闲得无聊,随口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喏,月亮那么圆,像不像大煎饼,裹着蛋清,用油炸得酥酥的,再抹上一层牛乳,差不多就是这样,看过去挺甜的。”

秦玄策低声笑了起来:“瞎扯什么呢。”

阿檀还在那里啰嗦,她的声音婉转而曼妙,嘤嘤啾啾的,就像一只小小的画眉鸟在他耳朵旁边蹦达来、蹦达去、没个消停。

秦玄策不再说话了,无论她说什么,都安静地听着。

斑驳的城墙在夜晚中沉寂,白日的血腥与残暴掩埋在这一片清冷天光下,边塞月色苍凉,不闻羌笛、不见杨柳,只因与她同在,便觉得此处即是春城。

突厥人继续疯狂地攻打凉州,一日接着一日。

凉州的士兵在秦玄策的率领下死守城楼,无人退却,因为身后即是家园、即是妻儿老小,根本没有退后的余地。

阿檀一直在北城门帮着干活,刺史府的人过来劝了几次,她也不肯回去。她虽然体娇貌弱,但从小就很能吃苦,除了做饭,还能帮着照顾受伤的士兵,做事情勤快又利索,做累了,到附近民家宅院小憩片刻就好。

上一篇:掌上芙蕖 下一篇:美人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