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娇婢(85)

作者: 秋色未央 阅读记录

“大人和小娘子先看看妆粉。这是细粟米、桂花、琥珀研磨制成的‘迎蝶粉’, 色泽微黄,最贴肤色;这是紫茉莉花粉装在玉簪花棒中,兑了迦南香,曰‘玉簪粉’,香气最足;这个是紫藤花汁掺入珍珠粉,合成一色‘紫粉’,紫色比方才那个‘玉簪粉’略浅一些;还有这边的‘桃花粉’和‘玉□□’,分为水红色和白色,小娘子喜欢哪一种?”

噼里啪啦的一通话,阿檀人都晕了,听了前头的,忘了后头的,只好眨巴着眼睛看着掌柜,表示很好、都很好。

掌柜对自家的货品十分得意,又换了一波上来。

“若不然,再看看这边的胭脂。这一款用玫瑰花制的,有赤金粉末掺在里面,闪闪发亮,十分夺目;若不想太过招摇,可以用这款,蔷薇花膏加了珍珠粉;这边还有桃花、凤仙、芍药、海棠诸味胭脂,譬如这款,加了小细片银箔,是专用在眼睛上,涂抹起来那真真是明眸善睐,十分动人。”

琳琅满目,一水儿几十个匣子,大大小小各不相同,上面镶嵌着钿螺银片等装饰,花里胡哨的,在阿檀面前摆开,阿檀看了又看,觉得眼睛都花了,小声道:“这么多个种类,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看不出来。”

掌柜十分内行,一样一样指给阿檀看:“颜色不同哪,银朱、梅染、桃红、妃色、石榴、朱丹、绛紫,你看看,这么多颜色,每一样都是好的,小娘子要是涂上这胭脂水粉……”

这些话他平时本来说得顺口,但阿檀那张脸,委实已是绝美,所谓“著粉则太白, 施朱则太赤”,增无可增,他不由语塞了一下,终究不能违心说“更添颜色”,只好临时改口,讪笑道:“天天看着也新鲜不是。”

秦玄策十分认同掌柜的话,颔首道:“不错,你是个贪玩的,不如多买几样,每天在脸上涂涂抹抹,变点颜色玩。”

“不用、不用。”阿檀连忙摆手,“一两件就好,买那许多,要花不少银子呢,大可不必。”

掌柜笑眯眯的:“不贵,每样价钱多在七八两银子,最高的不过十五六两,这边的妆粉和胭脂统共不到三百两,怎么说贵呢?”

三百两!阿檀吓了一跳,按原先陶嬷嬷说的,秦府的丫鬟要赎身,须得一百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些胭脂水粉,值三个她。

原来最不值钱的就是她自个儿。阿檀心酸了:“我嫌贵,不买了。”

掌柜擦了擦汗,陪着笑脸道:“大人明鉴,别的不说,单这几样,里面可是实打实用了黄金、白银、珍珠、琥珀等物,更兼添了龙涎、迦南、苏合等种种香料,小人开店这许多年,一直是凭良心做事,绝无虚假,京城里的夫人姑娘们都是知道的,就刚刚,新科状元崔公子过来,为他未过门的夫人挑选了许多,以备婚礼之用,可见我们的东西确是好的。”

秦玄策果断地道:“好了,不用选,各色都来一样,全部包起来,送到晋国公府去。”

这真是大生意。掌柜喜出望外,连连作揖:“大人,那边再看看,还有螺子黛、蔻丹、桂花油等物,给您家小娘子用起来,保管她喜欢。”

“不喜欢、不要了。”阿檀赶紧拉住了秦玄策,硬着头皮、厚着脸皮,道,“我生得这么美,什么妆点都不用,天生丽质,就是顶好的了。”

连掌柜听了都笑。

秦玄策也不勉强,依旧吩咐掌柜的把先前那一大堆送到晋国公府去,不再另外添加了。

阿檀好不容易把秦玄策拉出了这家“永遇乐”,秦玄策还意犹未足,揉了揉阿檀的头发,矜持地道:“继续逛,衣裳、首饰、书画、摆设,你喜欢什么,我们就去买什么。”

阿檀有些担心,踮起脚,摸了摸秦玄策额头:“二爷,您还好吧?”

秦玄策把阿檀的手抓下来,下颌微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断:“我自然很好,比那个崔公子好上许多,你别羡慕人家,别人有的,我都能给你。”

阿檀怔了一下,抿嘴笑了笑,眉目温存,轻声细语:“好,我不羡慕,他们哪有什么值得我可羡慕的,我有二爷呢,无论谁家的姑娘都比不上我,我的心里其实十分快活。”

她的手还搭在他的掌心中,秦玄策只觉得掌心出汗,心跳得又急又快,“噗嗤噗嗤”地快要从胸膛蹦跳出来了。只可惜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不能将她拥入怀中,只得使劲绷住表情,严肃地道:“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说这些话,很不成体统。”

最好是回去以后,四下无人处,窝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臂弯,偷偷地说给他一个人听。

阿檀微微地笑着,拉着秦玄策的手,溜溜达达地向前走,歪过头,悄悄地对他说:“好了,就此刻,你是我的玄策,我是你的阿檀,你陪我逛街,看看这市井风情,我们在一起慢慢走,好不好?”

“好。”秦玄策飞快地应了一声,在袖子下面,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过不了几日,就到了八月中秋。按着往年的惯例,高宣帝在宫中设宴,除皇室宗亲外,另宣了一些朝中重臣赴宴赏月,以示帝王恩宠。

是夜,长安圆月露华浓,银汉无波,明镜如盘,星光垂落,天上有仙人宫阙,素娥清寂,人间是琼楼玉宇,繁华熙攘。

宫城中掌灯如昼,乐女跪坐阶下,拨动箜篌,笙歌丝竹,宛转清扬。华宴高席,画屏朱阁,宫人裙裾拖曳,往来其中,奉上鲮鲤尾、紫驼峰、酥酪蝉、天鹅炙等诸般珍食,又有紫玉浆、秋露白、长春液等各色佳酿,酒香四溢,令人沉醉。

高宣帝与诸人在承光台上宴饮,觥筹交错。因有外臣在,萧皇后带着众妃嫔及公主们在一侧的琼华阁另设了席位,两厢隔着一层透明的烟罗纱帘,权且虚虚一遮。

席间歌舞已起,太子妃姗姗而至,来给萧皇后见礼:“儿臣来迟了。”

太子妃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虽然低着头,仍可见其容色绝艳,姿态曼妙,绮罗裙、珍珠冠,婀娜袅袅,恍惚似月中嫦娥降下。后宫佳丽虽多,如此殊色却也罕见,一众妃嫔的目光纷纷转了过来,也不知东宫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丽人。

萧皇后执掌中宫,自然已经有人将内情禀告她知晓,她若无其事地命太子妃起身,并没有多说什么。

太子妃落了座,又命人搬来了一张小锦凳放在自己侧首边,让同行的那丽人坐下了。

妃嫔们犹在打量间,云都公主已经忍不住了,她面上虽带着笑,语气却尖酸刻薄:“皇宫盛宴,何等正经场合,怎么就有低三下四的人混迹进来,太子妃怕是被人蒙骗了吧。”

云都公主的生母杜贵妃亦在席,她受帝王盛宠多年,在宫中隐与皇后分庭抗礼,此刻就坐在皇后的旁边,她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挑了挑眉头:“怎么了?”

太子妃的性子和太子一般,温吞得很,她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今儿热闹,我多带了一个人来,左右不过多喝一杯酒,些许小事,不值一说,偏偏云都还要念叨我两句,真是淘气。”

上一篇:掌上芙蕖 下一篇:美人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