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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真言(107)

作者: 八分饱 阅读记录

小孩子还是那么容易开心。程问音摸摸他的头,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宝宝舔着嘴巴,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一个程问音意料之中的答案:“甜玉米饼!”

在外,联盟军队已向国境线后撤。国内也不安定,政府无法维持民众生活的现状,暴乱频发,各党派的势力难以镇压,政府又在这时紧急将民用经济转为战时经济,引发了一系列混乱。

程问音去交电费时,遇上几个不满新政策的人,混乱之中被推搡在地。

第二天早上,程问音正在盛饭,忽然有人敲门。

来人是两名军官,奉规定,对整个军区的家属人员组成进行普查。

程问音在表格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宝宝的名字,还有自己母亲的名字。父亲那栏,他空了下来。

他同军官解释说,他是被母亲程喻英领养的,不知道生父生母是谁。

宝宝好奇地从卧室探出头来,刚好和那个穿黑色军装、表情严肃的陌生男人对视上了,又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军官走后,程问音回到厨房,盛汤时,手都在发抖。

他很害怕。

他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程问音是私生子,他的生父在三年前以叛国罪被枪决。付霆这个名字在联盟政界至今为禁词,程问音与他的这层关系一旦被查出来,势必会影响到他们一家人,严重的……可能会按照与付霆一样的方式,被“处理”。

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心跳慢不下来,重重地响在耳边,反过来让他更加心慌。

他没有办法,只能把宝宝抱到大床上,挨着小小的、暖暖的孩子,能让他好受一些,也能让他振作起来。

移动间,宝宝被弄醒了,因为起床气,呜呜哭了几声,很快又窝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每当这种时候,程问音就会觉得自己很没用,身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力量不够,却要从孩子身上汲取。

但这一晚,他还是趁宝宝睡熟了,伏在枕头上,偷偷哭了一会儿。

在无数个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是,齐砚行要回家了。

虽然不是休假,而是为了回首都做述职报告,只能停留短短两天,但对程问音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他采购了许多食物,换了新床单,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连院子里的杂草都清理了,只盼着爱人回家。

时值五月中旬,初夏,正午的阳光带上了些许热辣的劲头,慷慨地洒在秋千上。

而他们,已经失去了一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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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某正在赶回家的路上

第六十六章

傍晚,天边出现了几团粉色的云朵,程问音带着宝宝在院子里荡秋千。

宝宝今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问了程问音好几遍:“爸爸呢?”

程问音护在宝宝身后,轻轻推着秋千,“爸爸在回来的路上了,我们再等一下。”

“唔……”宝宝瘪瘪嘴,看着院门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又失落地低下头,和怀里的小鸭子自言自语。

晚餐时间已经过了,程问音终于接到了丈夫的电话,说可能要晚点到家,军部安排他们先去同上级领导会面。

程问音放下电话,看到宝宝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走过去捏了捏宝宝的脸,“爸爸要晚点回来,让我们先吃饭。”

宝宝眨了眨眼,手里的玩具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程问音早就开始准备晚餐了,菜都切好了,整整齐齐地码在案板上,只要齐砚行回来,半个小时就能全部出锅,得知不能一起吃饭了,他也有些失落。

他两年多的婚姻生活,似乎总是在等待丈夫中度过。

他在这样的等待中渐渐习惯了分离,也在这样的等待中体味到了幸福。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会想,这算不算是一种失去自我。

他的婚姻本身就可以算作是身不由己的选择,为了在乱世中活下去,他必须放弃热爱的工作,在一段婚姻中寻求庇护。

好在时间已经解答了他的困惑,这不该算是一种失去。

在种种无法改变的现实中,遇到齐砚行,应当像是把摇摇欲坠、即将脱轨的人生引到一条虽不一样,但不可谓不正确的一条新路上。所谓婚姻,不只是一袭华丽的婚纱,而是越延越长,越积越深的一段情,带给他新的希望,和新的生命。

更何况,在他都快忘记自己过去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不擅长言语的丈夫却始终帮他记着,规划好了他们的未来,支持他回到热爱的地方。

程问音愿意相信,这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礼物。

“没关系哦,吃完饭,妈妈陪你画画好不好?”程问音把宝宝抱起来,去厨房的路上,顺便打开了客厅的吊灯,“等爸爸到家了,我们就把画好的画送给爸爸。

“总是爸爸送礼物给我们,这次我们也给爸爸一个惊喜。”

屋子里亮堂起来,宝宝揉了揉眼睛,似乎又有了精神,点点头,嘟囔着:“要画房子……”

程问音放下怀里的小孩,系好围裙,“好,给爸爸画一个漂亮的房子。”

……

都说小孩子不懂事,但小孩子的执著往往会超出大人的预期。

已经很晚了,宝宝说什么也不肯睡觉,固执地要跟程问音一起待在客厅里,打着哈欠,等爸爸回家。

彩笔散落在地毯上,旁边的八音盒缓缓停下了转动,画纸上,稚嫩的笔触描绘着一家三口幸福依偎的场景。

太阳、花、小鸭子,牵着手的大人和孩子,是宝宝的画里最常出现的元素,程问音每每看到,都会被这份只属于孩子的简单和美好所打动。他多希望宝宝的童年里不要留下任何残忍的痕迹,比如这场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战争。

晚上十一点,宝宝实在熬不住,枕在程问音腿上睡着了。

程问音给他盖上小被子,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也开始昏昏欲睡。

门锁转动的声音几乎同时唤醒了他们。

程问音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唤爱人的名字:“砚行……”

宝宝先一步醒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在看到出现在家里的那个人时,忽然开始哇哇大哭,像是要把这段时间见不到爸爸的委屈一次性哭出来。

程问音被哭声惊醒,呆呆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齐砚行来不及换鞋,快步走到沙发前,从程问音怀里接过宝宝。

“怎么哭成这样。”

程问音仿佛还没缓过劲来,捏紧手指,磕磕巴巴地说:“宝宝、宝宝他,等得委屈了。”

宝宝的哭声越来越大,眼泪蹭在齐砚行肩膀上,让他一阵阵揪心,只好抱着宝宝,手忙脚乱地哄,“不哭,不哭……爸爸知道错了,都怪爸爸。”

宝宝抽噎着咬住齐砚行的衣服,在他背上捶打,“爸、爸爸……坏!”

齐砚行任由宝宝朝自己发泄委屈,软绵绵的拳头打在身上,不疼,又好像比任何一种痛感都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