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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真言(19)

作者: 八分饱 阅读记录

这里环境不错,路两旁的树排列得格外整齐,枝叶茂盛,看样子有专人负责设计和修剪,他一边“欣赏”,一边将钥匙套在食指上转动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数着楼号,来到一栋公寓楼前。

虽然不能和那些高级军官的别墅相比,但对他来说已经是这辈子都住不起的房子了。

他没有着急进屋,而是盘腿坐在了门口的长椅上,从包里拿出一个被压瘪的面包,大口啃了起来。

程问音结束了工会的工作,推着婴儿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耐心地和宝宝说话:“今天表现不好,没有花生糖吃了哦。”

宝宝捏着从alpha小哥哥那里抢来的小汽车,兴致勃勃地玩着车轮,一副我只要小汽车,别的都不管的样子。

程问音无奈道:“哥哥总是让着你,你也要学着让一下哥哥。”

陈念听到有人走过来,抬了一下眼皮,继续低头吃面包。

程问音也看到了他。

他昨天听说会有新邻居要搬进来,应该就是这位了。

“你好,”程问音走到他面前,笑了一下,“请问你是搬过来的新邻居吗?”

陈念又看了他一眼,冷淡道:“哦,是你啊。”

和男孩视线相对,程问音愣了一下,认出他就是之前去慰问时遇到的男孩,也是报纸上的那位战斗英雄的弟弟,程问音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但男孩说完刚刚那句话就没有再看程问音了,他将吃完的面包袋揉成了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要和新邻居相互认识的意思。

程问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识趣,推着宝宝进了公寓。

不知道过了多久,乌云聚集,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陈念感受到落在眼皮上光线的变化,睁开眼,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将面包袋扔进了垃圾桶。

一场暴雨即将来临,面前公寓楼的窗子陆续都亮起了灯光,有饭香从窗子里飘出来,应该是晚餐时间到了。

陈念发觉自己根本无家可归。

他又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直到第一滴雨落在脸颊上,他才捡起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钥匙,带着他少得可怜的行李,走进了公寓楼。

他走进公寓大门不过短短几秒钟,一声滚雷在身后响起,暴雨如约而至。

晚上八点,程问音怀着忐忑,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程问音怀里抱着宝宝,朝男孩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晚上好,我是你的邻居,我叫程问音,这是我的孩子,小名叫宝宝。”

宝宝刚刚因为没有吃到花生糖而哭了一场,小鼻子红红的,因为认生,一见到陌生人就下意识缩在妈妈怀里,手里还攥着小汽车。

陈念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人,在看到小婴儿的时候似乎松了口气。

“……有事吗?”

“我做了一些糯米饭,想给你送一些,希望你不要嫌弃,”程问音说,“家里只有我和宝宝,做多了吃不完。”

糯米饭的香味勾人馋虫,陈念今天只吃了一个面包,胃有些顶不过来,他迟疑了一下,从门缝里接过程问音手里的饭盒。

他不欲多和这里的人打交道,道完谢就想关上门。

门关上之前,程问音赶忙叫住他:“那个……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陈念愣住了。

这段时间,因为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他走在街上都会被不认识的人叫出名字,今天走进这个家属区时,门口的警卫也知道他叫什么,甚至还朝他揶揄地吹了一声口哨。

他讨厌这种感觉,非常、非常讨厌。

不过相反,他很喜欢做自我介绍,因为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陈念将门缝开大了一些,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我叫陈念,念是今天的今,下面一个心。”

程问音笑了一下,说:“陈念晚安,你的名字很好听。”

宝宝从他怀里抬起脸,好奇地望着陈念,孩童清澈的眼睛让人很难拒绝。

“谢谢你们,晚安。”

陈念道谢的语气明显比刚才礼貌了很多,他抬手摸了一下宝宝的脸,关门进了屋。

这间房子对陈念来说太大了,他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卧室,把带来的几件衣服放进衣柜里,有他的,还有陈今的。

收拾完,他在餐桌坐下,打开了邻居送的饭盒。

陈今那个笨蛋也会做糯米饭,不过他只会往里面放花生,他们家也买不起好的食材,做出来的糯米饭味道很难吃。

这碗的用料就丰富多了,不仅有花生,还有红豆、薏仁、葡萄干,甚至还有一颗甜滋滋的红枣。

陈今走神想着哥哥,不知不觉就吃完了这碗糯米饭。

清洗好饭盒后,他钻进空荡荡的衣柜里,把脸埋进哥哥的旧衣服里,嗅着上面残留的味道,忽然觉得很困。

他闭上眼睛,既希望自己能梦到哥哥,又害怕自己梦到哥哥。

有人说,梦到一个人,说明你马上可以见到这个人了,也有人说,梦到一个人,说明这个人就要离开你了。

他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昏昏沉沉之际,陈念想起四个月前,哥哥跟着部队出发那一天。

陈今领了新的军装,第一时间跑回家给他看,但他还在赌气,不想理陈今,陈今就捏着他的脸说:“哎,陈天天,你得天天开心啊,别皱着眉。”

他别过脸不看陈今,陈今又像个傻子一样从桌子上翻过去,凑到他眼前,“陈天天,你看看你哥啊,你哥穿军装是不是帅呆了?”

那天直到部队集合,他都没有好好看一眼陈今穿军装的样子。当然,他知道肯定是很帅的,整个联盟都找不到比陈今更帅的alpha了。

陈今要走了,他抱着陈今,哭得眼泪鼻涕糊满了脸,什么也看不清了。

“陈今你他妈混蛋,你敢丢下我,信不信我咬死你……”

他拽着陈今脖子上的士兵名牌,那个被戏称为“狗牌”的破东西,狠狠咬住了陈今的脖子。

那一刻他在想,陈今就算是死,也必须跟他死在一起,必须是被他弄死,而不是死在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荒郊野岭,尸体被炮弹炸成碎块,拼不出人样,也根本没人捡,最后到他手里的只有这个破“狗牌”。

陈今的脖子被他勒出了痕迹,他咬下的牙印几乎渗出了血,可是陈今不但不躲,还在训他:“陈天天,谁准你骂脏话了?”

他哭着吼道:“那谁又准你叫我陈天天了?”

陈今乐了,“嘿,我花心思给你取的名字我还不能叫了?”

“你花个屁的心思!”他吼完又要去咬陈今。

“哎呦,别闹了,我的小祖宗……”陈今这次躲开了,用袖口给他擦眼泪,笑得没心没肺,那颗虎牙在他眼前晃啊晃的,晃得他心烦,又心里抽疼。

陈今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等我回来,我就不叫你陈天天了,你让我叫什么都行,这样行不?”

……

陈念后悔了,后悔那天没有认真看一看陈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