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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真言(34)

作者: 八分饱 阅读记录

程问音拍着宝宝的背,一边哄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对陈念道谢:“谢谢……陈念,真的谢谢你……”

陈念没有多说什么,他撑着伞,尽量将伞面往程问音和孩子那边偏,两个人冒着雨走得很艰难。

好在刚走到家属区门口就遇到了程问音认识的人,那人是omega联合工会的后勤组长,刚好开着车回来,看到程问音便停下车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陈念本想着可能用不上自己了,想把伞留给程问音就离开,转身前却触碰到了趴在程问音肩头的小孩。

小孩的手小小的,很软,是一种陈念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触感,他哭得那么难受,眼睛肿得像两颗小桃子,任谁看到都会心软。

鬼使神差地,陈念跟着一起坐上了车。

深夜的医院走廊很安静,程问音和陈念并排坐在塑料椅子上。

宝宝刚刚打了一针,又被医生喂了药,程问音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睡着了,但还需要留在医院观察。

宝宝不愿意躺在医院的床上,程问音便一直抱着他。

“都怪我……我没有照顾好宝宝……”程问音心疼地亲吻宝宝的额头,懊恼万分。

大概每个做了妈妈的人都是这样,恨不得自己替孩子承受所有的苦痛。

宝宝长到一岁多了,很少生病,最多只是感冒咳嗽几天,这是最严重的一次。

今天晚上,程问音在给齐砚行写回信,让宝宝自己坐在地毯上玩,有一段时间没有注意宝宝,宝宝看到茶几上放着的葡萄,自己爬上去,连着皮吞下去了好几颗,临睡前就开始发烧,吃的辅食全都吐出来了。

刚才打针的时候,程问音听着宝宝撕心裂肺的哭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宝宝还那么小,吃饭睡觉都很乖,调皮的时候很少很少,就这么一次,是因为他的疏忽……都怪他没有看好宝宝。

程问音的头发湿成了一绺一绺的,是刚刚跑到门诊楼缴费时淋到的雨,但他没有心思解决自己的狼狈,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宝宝身上。

陈念起身去倒了两杯温水,递给程问音一杯。

“谢谢。”程问音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随后又低头看向沉睡中的小孩,视线一秒都舍不得分到别处。

陈念垂眸盯着纸杯上医院的红十字标志,思绪渐渐游离。

他其实早就应该离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和程问音坐在这里。或许是外面雨太大了,他不想刚用体温烘干的衣服又被淋湿,又或许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应该去哪里。

陈念从来没有体会过母亲的爱,今晚他虽然全程都在陪在程问音身边,但看着程问音为了宝宝流泪心痛,他心里其实没什么波动,只是偶尔会想到自己小时候高烧不退,陈今为了凑够买药的钱,带着他在街上乞讨。

幸好他和陈今一样,命硬,即便是这样也都长大了。

他多希望陈今的命能再硬一点,躲过飞机大炮,穿过枪林弹雨,完完整整地回到他身边。

如果不能,他恐怕会恨他一辈子。

宝宝咳醒了一次,可能是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想起刚才屁股上挨的那一针,又委屈地哭个不停,程问音抱着他在走廊里踱步,一边哼唱童谣,一边轻轻晃着手臂,可还是怎么都哄不好。

程问音想起从家里出来时特意给宝宝带了绒布小鸭子,或许能有用。

他从包里拿出小鸭子,递到宝宝手里。

宝宝打了个哭嗝,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小鸭子,哭声渐渐小了,没过一会儿,他张嘴咬住了绒布一角,哭声就这样止住了。

程问音给他擦眼泪,拍着后背哄道:“宝宝是不是想爸爸了呀?”

装着alpha信息素萃取液的小瓶就贴身挨着程问音的胸口,程问音将小瓶拿到衣服外面,让宝宝和他一起感受着齐砚行令人安心的信息素。

“爸爸要是知道宝宝生病这么难受,会心疼坏的,宝宝勇敢一点好不好?”

这个临时想到的方法仿佛有奇效一样,宝宝打了个哈欠,嘴巴慢慢松开了小鸭子,咕哝几声,蜷在程问音怀里睡着了。

程问音松了口气,低头吻了一下装着信息素的小瓶。他也和宝宝一样,从松木的气息中体会到了无可取代的安全感。

陈念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看到程问音的种种举动,他忽然想问程问音一个问题。

“程问音,你不怨你的丈夫吗?”

程问音偏头看向他,似乎很不解,“为什么要怨他?”

“你平时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几个月才能见他一次,下这么大的雨,孩子生病了,你又得一个人带着孩子跑医院,不觉得累吗?”

程问音浅浅地笑了笑,说:“有时候是觉得很累……但是不怨他。”

“就像你的哥哥不能陪在你身边,但你也不会怨他一样。”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觉得这个例子举得不太恰当。生离和死别,对于随时可能会面对后者的人来说,前者实在是不值一提。

陈念笑了一声,没接这个话茬。

他心想,我可没有你那么伟大,我何止怨他,我简直恨透他了。

医院的灯是统一的冷白色,陈念垂着眸坐在灯下,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皮肤看起来更加苍白,细瘦的手腕和手背上清晰可见的血管呈现出一种病态。

他想陈今想得快要发疯,一想到每一刻的陈今都生死不明,那些恨意几乎盖过了他对陈今痴迷一般的爱。

他无法将程问音对丈夫的爱,和他自己界限模糊的爱恨放在一起共情。

这仿佛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概念。

“吃花生糖吗?感觉你嘴唇有些白,是不是低血糖了?”程问音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用纸巾包着的花生糖,“本来是给宝宝带的,担心他不配合医生。”

“谢谢。”陈念没客气,伸手接了过来,剥开纸巾丢进嘴里。

程问音覆上他的手,很凉,不像他和宝宝的,是温热的。他不自觉握紧了些,说:“陈念,今天谢谢你。”

“中秋节……要不要和我跟宝宝一起过?”他问,“我外公应该也会来,人多了热闹些。”

关于团圆的节日在战争时期总是显得分外敏感,程问音已经习惯了丈夫不能回家过节,倒也不觉得难过。起码他还有宝宝和外公,而陈念却只有自己,或许连一顿热腾腾的饭菜都吃不上,无论是出于感谢,还是单纯心疼这个男孩,程问音都希望陈念能和他们一起度过这个节日。

陈念含着花生糖,含糊地“唔”了一声,没告诉他自己原本打算今晚就搬走。

他和哥哥一起住的房子经常停水停电,人们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早出晚归,邻居之间相处的机会并不多。

其中最熟悉的邻居,一定是隔壁的罗婶。罗婶性格直爽,待人热情,没什么文化,是个典型的劳动妇女,独自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