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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一顾(172)+番外

作者: 起一声羌笛 阅读记录

许久,他们听到——

“我明白了。”

顾茴回头,对陆湛灿然一笑。

满室生辉,让人如闻天音。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觉那只扼住他们命运咽喉的手,随着顾茴这一笑,松了松。

作者有话说:

知觉是维度的函数。——伊恩•麦克尤恩

第60章

“我明白了。”

顾茴这一句话声音并不高,但好像施了定身法,让正殿里已经挤作一团的所有人都一下子不动了。默默啜泣的女修挂着眼泪忘了哭,已经做好赴死准备但依然茫然的修士连同茫然都定格在那,各大宗门里看着下面最出色的弟子艰难抉择的掌门长老凝重的目光都是一颤,看向顾茴。

所有人,都看向顾茴,生怕是他们误会了什么。

恰恰是因为感觉到希望,反而没人敢问。生怕一问,希望落了空。

还是一个女修实在等不了了,带着哭腔怯怯喊出:“顾宗主?”

直到脱口而出,这位女修才意识到自己冒昧得近乎冒犯。顾茴虽然看起来是同她一样的年轻女修,但已是修真界顶尖的人物,不是她能对话的人,她冒犯了。勇气褪去,这位女修忙往身边师姐身后靠。可此时人与人之间已经没有缝隙,她这想把自己藏起来的举动显然徒劳,根本无处可隙可避。

可她没想到一宗宗主直接看向了她,非常认真地回应她:“我明白那个故事中消失的人哪里去了,‘知觉是维度的函数’是答案,也是——”说到这里顾茴对这个显然偷偷哭肿了眼睛的女修道,“出镜堂的办法。”

这下子,镜堂里这些好似被施了定身法的人一下子都活了,好些人几乎是同时出声:“顾宗主,快说说!”

顾茴再次看了一遍墙壁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符号,这次这些一度棘手的符号好像活过来一样,那些关键的术法程式纷纷向顾茴眼前扑来,最后汇总成出镜堂的答案。当顾茴彻底明了的瞬间,她只觉自己受到深深震撼,被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凡人。他的生命在神和仙看来,短促得不值一提,他的身体柔弱,能量如此有限,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有如此惊人发现!

人,这就是人!这种震撼好似海浪,在明了的瞬间,兜头扑来,让神为之脊骨发颤。

就在此时,整个镜堂微微颤动,令挤在一起的人发出一声声惊呼,大惊失色。但好在,很快这颤动就停止了,惊惶之色还没从他们脸上褪去,就听到有人喊出:

“墙壁不动了!”

喊出这话的人就被挤在墙根边,这时候他对着墙壁又摸又看,回头再次喊:“真不动了!停了!真停了!”声音颤抖,只不过这次是因为惊喜。

不断压过来的墙壁静止下来。

很快所有人都跟着确定了这一点,好似必死的更漏,一直催命一样滴滴答答响着,突然就这样停下来了。顾茴才宣布了希望,扼住他们命脉的手就真的松开了,一时间他们都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欢喜躁动的人群中,顾茴格外安静,她出神地打量这个镜堂。她的手不觉抓住了旁边靠着她的陆湛的手,陆湛看她,顾茴传音:“我觉得,这个镜堂,是活的。”它是活的,它知觉着内中的一切,包括她。

“哦,”陆湛一副恍然的样子,同样传音顾茴:“怪不得不时就能听到一声咳嗽声。”他就说,他听到的都是人心欲念,什么时候在人心里还能听到咳嗽声了。

顾茴:......“你不早说?”

陆湛无辜极了,“说什么,有人咳嗽.....”他也不知道她对这个感兴趣呀.....对于陆湛来说,别说莫名的咳嗽声,镜堂是活的,就是把镜堂咳嗽塌了,他都懒得管,只带着顾茴跑就是了,其他的,任天塌地陷,与他何干。

但顾茴关心,陆湛轻捏了捏顾茴指尖,“就是活的,这镜堂年纪一定很大了。”那咳嗽声,苍老得很,一听就活得有年头了.....年纪这么大了,就是硬杠上,他们也未必会吃亏,陆湛默默想到。

镜堂打了个激灵。鸿蒙之子,果然是个硬茬,不惹他,是对的。

“你——”顾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陆湛也不提醒她一下。

陆湛在传音里都低了声气:“这次记住了,下次不管听到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顾茴默默打量镜堂,确实能感到久经岁月的古朴老迈气息。先她只觉古怪,是刚刚镜堂突然的震颤,才让顾茴作出了这个大胆的猜测。震颤发生的时机,恰恰就在顾茴读懂老人一生发现的瞬间。顾茴在那一刻强烈感觉到自己被窥视,或者说被——等待。

这位神祇不是没有给人留生机,他把生机留给读懂的人,他等待着共鸣,共鸣到读懂的人那一瞬间的震撼。而曾经这位傲慢的神祇,就是在一个没有灵力、生命短暂的老人身上,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震撼。

困于其中、重获希望的人们平静下来,等待顾茴给出答案。

顾茴感觉到,看向她的除了这些目光,还有另外一道,来自这个镜堂。

“故事中那位老人的老友,当然不是死了,而是消失了。那位老友的消失在老人日记中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因为正是老人让他凭空消失。”说到这里顾茴能够感觉到来自镜堂的轻微的兴奋。

正殿人群中也有人发现了问题:“可顾宗主说过那是一个凡间老人的日志?”没有任何灵力与术法的凡间,一个垂暮的老人,如何能让另一个人凭空消失,这甚至是他们修仙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顾茴点头,就是一个凡间的普通老人,“不过,他热爱数字,一生痴迷算术之学,或者用他所在那一方小世界的话来说,他热爱数学。”说到这里顾茴回头,重新看向身后的墙壁,就是用这些数字消失掉一个人,她再次感觉到不可思议。她总以为自己最擅学习,她从出山就见人,每当她以为足够了解人的时候,总会发现没有,还有她没见过的,还有她想不到的。

人,明明看起来那样简单,可偏偏有的深邃到能够震撼任何神,不管是傲慢的镜堂,还是她这个无心的神女。

“你们能想象吗?就是这些数字符号,表述出了一个过程,或者说,构建出一个姿势——”说到这里,她感觉到镜堂在认同她,就是构建,是那个姿势。

“就能让人凭空消失。他们——他们识破了本质,我们只知存在与否,但他们却能意识到存在并不一定被我们看到。只要看不到,它就是不存在。我们之所以能‘知觉’到一个人、一件东西,只是因为它在我们的维度空间里,如果改变它的维度?这位老人用计算找到了这个神奇的点,用一句话表述了它的原因。”

下面有人接上:“就是顾宗主说的那句‘知觉是维度的函数’?”说话的人也是一个对奇门算术颇为感兴趣的法修,他已隐隐能感觉到这个所谓的本质,甚至隐隐能明白所谓‘函数’这种古怪的说法所代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