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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满月(33)

只有人类,恐惧、挣扎、衰亡,仿佛被自然列入了黑名单。

醋栗这时候叫了一声,满月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它的背脊:“所有物种都有兴盛和衰败的阶段,人类也一样。”

人类站在生物链顶端太久了,久到他们以为自然的宠爱是永恒不变的。

自然没有宠爱过人类,它不会宠爱任何物种。戚崇衍明白。

顺着溪流的声音他们很快找到了莲塘,因为连续的降雨,水位上涨了不少,直逼岸堤而来。空气中,泥土和树叶的香气自然地发酵。

满月喜欢雨后森林的气味,他靠近水塘观察选取合适的位置:“今天应该能有不小收获。”

戚崇衍在走路。这位少爷下车后不到十步路就踩了两次水坑,擦得锃光油亮的皮靴直接变成了泥靴,连裤子上都溅了污泥,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地面,谨慎走路的样子很滑稽。

满月拉了他一把:“这段时间雨下得太多了,地比较软。要不然你先坐下吧。你带椅子了吗?”

戚崇衍的表情像是前一天没有预习功课,第二天被老师提问满头雾水的学生。

满月叹了口气,去车后箱里翻了一把折叠椅子出来:“你先用。”

戚崇衍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五个机械保镖在他身后排成一字,严阵以待。他好像很惊讶这把看起来小而脆弱的折叠椅还挺舒服的:“谢谢。”

满月知道不能指望这位门阀继承人帮上任何忙了,能把戚少爷安全无虞、毫发不伤地从疗养院带出来,再带回去,他今天就功德无量了。

他也不着急,搬了另一把小椅子坐在戚崇衍旁边教他怎么栓虾笼:“像这样,把香料放大笼子里,不用太多,拇指那么大就够了。笼子倒过来栓,像这样缠线,一圈、两圈……”

他教得认真,戚崇衍也有模有样地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些其他的。

“你从来没有钓过虾吗?”满月看得出来戚崇衍是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

戚崇衍垂眼看着手里的红线:“很小的时候,我和母亲钓过鱼。”

满月知道他母亲去世早,只有父亲还在世。

“后来她去世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垂钓过。”

“她是因为基因病去世的吗?”

“一半是,一半不是。”

“那另一半是?”

“有人在她的车上装了炸药,然后车爆炸了。”

满月咋舌,像是听了个恐怖故事。戚崇衍把红线缠好,打了个结,只听满月轻轻说:“光明说,如果给这个红线圈最后打的结命名成自己最爱的人,然后许愿,就能够保佑收获丰富。虽然,这也是……嗯……一种迷信的说法。但是也算美好的愿景吧。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相信迷信。”戚崇衍摇头:“亡者就让他们好好地走,我不需要他们保佑。”

满月也不勉强。但戚崇衍反问:“你的结是谁的名字?”

满月一怔,他手上的那个结还差一圈,他又绕了一圈,把线头别进线圈,拉紧:“我也不相信迷信。”

他抬头和戚崇衍的目光相撞,彼此微笑。

醋栗在他们身后追着一只戚崇衍的机械保镖,它受伤的翅膀已经痊愈了,振翅一飞试图用翅膀拍打机械保镖,发出警惕的叫声。机械保镖银光大亮,灵巧地避开了动物的袭击。

“醋栗。”满月开口制止:“那只是个机器,没关系的。”

戚崇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鹅一机。

满月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觉得醋栗受伤可能和机械有关系,它翅膀上的伤口看上去像是被某种机器割伤的。所以它可能对机械品不太信任。你上次送给我的那只保镖也是……”他今天没把那只保镖带出来,想着有戚崇衍在,他就没有必要带:“其实我可以不带它出来,但是它的伤刚好,我觉得让它出来多活动活动有助于恢复。它最近胖了很多,再不活动,它都要飞不起来了……”

“没事。”戚崇衍饶有兴致地看着天鹅与机械保镖的较量:“我很少进行动物和机械的交互实验,大部分都是人机交互,偶尔能试一试也不错。”

满月有点担心地望着醋栗,这只单纯却勇敢的天鹅不是机械保镖的对手。

机械保镖对于动物的袭击分析不明,已经伸展开盾牌的牌面作出防守状态,它周身迸发出耀眼的光炽,刺激得天鹅怪叫一声,拱起腰背,奋力朝坚硬的合金盾牌冲了过去。

它已经是一只成年天鹅,又因为休养时期伙食和休息太好,体型壮实不少,张开双翼身体能达到3米宽,完全把机械盾牌笼罩在翅膀下,银盾发出的光芒再强,几乎被他黑色羽毛完全吸收进去。它毫无畏惧,这一冲是用尽全力,鸟喙狠狠往盾牌身上啄。

合金保镖被撞得一震,精密的流泻的银光炸开。但它本身毫发无损,能挡得住火箭弹的合金材质不可能被区区一只鸟的鸟喙啄伤,醋栗甚至没能把它从原地撞开一厘米,反而是巨大的反作用力把天鹅直接反向弹射出去,它哀嚎了一声,身体被高高地甩出十米之外。

“醋栗!”满月有点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天鹅疾步走去。

他没能看到戚崇衍在他身后冷淡的表情。

这时机械保镖已经追了上来,五只一起,完全张开的盾面有半人高,银光携凶戾的冷风卷了过来,眨眼间已经到了可怜的天鹅身边。它们作战有素,阵型严密完美,四只盾牌将天鹅团团围住,最后一只收缩变换,纤薄的身体拆解成无数细小金属方片,然后重组、塑型、整合,一支机械钳破风而出,“诤”一声将天鹅的脖子精准钳住牢牢钉在后方盾牌上。

醋栗张牙舞爪地挣扎,羽毛全部膨胀开来,冲着这只机器怪物发出尖利的嘶吼。

保镖已经将它视作威胁目标,出手快准狠,目的就是要扫除威胁,不惜一切代价。机械臂快速变化,进化出一只枪管,即刻锁定了目标。瞄准镜锁定的“咔哒”声在醋栗的挣扎中几不可闻,这整套动作流畅利落,从抓鸟到瞄准不到五秒,激光枪口预热,足以摧毁一座军用坦克的高能量的激光束在枪管内隐隐冒出血光。

满月跑了起来:“不要!”

枪口动了。

醋栗张嘴,只吐出短促的一个哑音。

作者有话说:

我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要写一只鹅和一个机器盾牌的动作戏(叹气)

PS:钓线打结命名的梗来自美剧汉尼拔。

第20章 一切都只是寻常

预想中的激光束没能发射。

机械保镖在最后一秒被叫停,枪管回缩拆解,但有东西扯住了它。

四面八方而来的密集的黑色丝线,将整副盾牌缠住,枪管硬生生被扯偏出30度角以上——如果激光束真的射出,也能确保不会伤及天鹅。但这一下拉扯,使强韧的黑线不得不用尽全力,以至于满月能感到头皮上一阵紧绷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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