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光明盯着那信封良久,好似出了神,过一会儿才展眉开口:“你带着这个去大陆,要保管好。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拨里面纸条上的那个通讯号,告诉他,你需要帮助,是我让你找他的。他能救你的命。”
“他?他是一个男人吗?”满月揣着信封:“是谁?叫什么名字?”
光明说:“你可以叫他‘北庵’。”
出行的时间定在周三早上,一行人从疗养院出发去港口。
光明随车送到登船口去。满月的行李不多,他背着一只乳酪黄色的小背包,手边扶着一只22寸的行李箱。光明把他的毛线帽子拉下来遮住耳朵,整理好他的衣襟。
“不要乱吃东西,不要在街上跟着不认识的人走,不要轻易相信人家的话。”光明唠唠叨叨地交代:“晚上早点睡觉,别玩得太晚了,注意礼貌,每天至少打一个电话给我。听到了吗?”
满月本来还不那么紧张,被他说得反而紧张起来:“你也要给我发信息呀。”
戚少爷站在后面的登船口看着这对“父子”告别。
光明和满月拥抱:“到了大陆,就不像是在自己家里这么舒服了,人类可以是一种非常残忍、非常变态的生物,不要低估他们的恶,随时随地要有警惕之心。对你好的人,也可能是坏人。”
满月崩着一张小脸低声说:“我才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也不要太害怕。我、歌赛、林克......大家都会帮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认为什么是对的,就去做。喜欢买什么就买,不要太在意钱。”
“我会带纪念品回来的。”
戚崇衍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您放心,满月少了一根头发,你找我要。我负全责。”
光明其实是很不想把心爱的孩子交给一个人类,他对戚崇衍并不完全放心。但这时候他必须让自己相信戚崇衍:“戚先生,满月要麻烦你多照顾。他从没与去过大陆,我是很担心的,希望我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戚崇衍和他握手:“满月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人伤害我的朋友。”
海风冷冷的,纷纷扬扬下起了一阵小雪。海滨的滩涂雪与沙纵横交错,形成了犹如天然大理石般优雅的肌理细腻的白金花纹,海浪猛烈撞击覆冰的巨石,爆裂的噼啪声震耳,碎冰被海浪掀到空中,寒光只闪烁一下,便坠落湮灭了。
再远一些的地方,从港口看去,一点阳光见不到,云压着云,雾罩着雾,深蓝的黯淡无光的海面像信纸上一滴化开的蓝色墨水的洇痕。
来接他们的是戚家的船,一艘极精致的渐变香槟色的游艇,四个甲板,5间房,带游泳跳台、会议室、电影室和加长的钓鱼船尾,在娱乐性上配置不算奢侈,但安全性能上异常优秀,雷达、导弹防御系统、近距离武器识别系统等安保防御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搭载了声波武器,退可守进可攻。
满月站在甲板上,朝光明挥手告别。
海滨响起此起彼伏的天鹅尖利的叫声。黑色大鸟们簇拥着船身游来,不舍地为即将离岛的满月送行,它们争相叫唤,有的扑腾翅膀拍打水面,有的绕着船身腾飞一周又回到海面。一只单独的黑鸟从港口的方向遥遥地扑来,鸟喙急切地张开发出拖长的哀鸣。
“醋栗!”满月认出自己喂养的天鹅:“回去,回去!”
醋栗毫不在意直直朝着主人飞来,精准地落在满月脚边,不满地用嘴啄他的脚面。
满月哭笑不得:“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我有让光明定期去喂你的。你跟着上来干嘛?”
大天鹅不听他念经,摇摇摆摆在甲板上转悠了一圈,找了个觉得舒服的地方两脚一缩,抱窝蹲下了。
“它要跟就跟着吧。总不会饿死它。”戚崇衍拿着牛奶走过来。他把牛奶递给满月。
满月怕带着宠物给他添麻烦:“哪有带宠物出门的。”
戚崇衍毫不在意:“进来吃早饭。一大早还没吃东西的。”
满月看了看固执地杵在甲板上的醋栗,有船员听了戚崇衍的命令给它到厨房拿食物,满月这才放心跟着戚崇衍下到船舱。
早饭很丰盛,一个大竹篮里有各种各样的面包,五种不同的奶酪可以用来给面包做搭配,持续加热的炉子上有炒鸡蛋、培根、香肠、松饼......两只大玻璃钢分别装着颜色鲜嫩的蔬菜和水果。
满月看得咋舌,这才了解到戚家的继承人本来过着一种如何穷奢极欲的生活。
“多吃点,”戚崇衍给他多拿了两块松饼:“晕船吗?今天一天都要在路上,不轻松。”
满月看着外面下雪的海面:“不晕。我们还要坐飞机吗?”
戚崇衍点头:“中午到大陆港口,然后换飞机,天气不出问题的话晚上八点钟能到。真正回到家里可能要九点了,回去直接睡觉休息。
满月哦了一声。船驶离开了港口真正进入茫茫的海域,离家的感觉才越来越真实。他低下头来,专心地看着盘子里的松饼,不去理会在心里逐步扩大的不安感。
盘子里热腾腾香喷喷的松饼却好像在逐渐流失吸引力。
“满月?”戚崇衍叫他。
满月皱了皱鼻子:“我有点饱了,要不......中午饭的时候再吃吧?”
他都还没开始吃。
戚崇衍看着他:“害怕吗?”
满月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地点一下。
戚崇衍知道这时候最好给他足够的私人空间:“把东西拿回房间里吧,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满月说了个谢谢,端起他的盘子和牛奶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醋栗也被船员抱到了房间里来,满月爬上床和他的天鹅窝在一块,醋栗把脖子搭在他的腿上,熟悉的温暖和气味安抚了他凌乱的心情,他能听到窗外海浪汹涌撞击船身,一下,再一下,有规律的,稳健的。
没一会儿,困意反涌上来。他昨晚就没睡好,想着离岛想了一个晚上,一会儿惴惴的,一会儿又有点兴奋。这时候他真的累了,眼皮子撑不住就睡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外头还是一样的无边无际的海,他洗了把脸,一边吃凉掉的松饼一边回复疗养院医护发来的工作邮件。正常的工作让他短时间忘了离开天鹅岛的事实,提振了心情,等船员告诉他即将靠岸的时候,满月甚至有点期待。
他爬到甲板上去看,壮观的港口已经出现在海平面上。
水道收窄,航路上船只密集。大部分都是恢弘的货船,一艘就像楼房那么高,整整齐齐的集装箱码在船上。码头一排红的巨大的起重机迎风站立,机械臂撑起倾斜的天空,它们的身后有更多的集装箱,积木似的摞在地上,五颜六色的箱块,拼出一副繁荣的商贸画。
满月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货船被起重机迎接入怀,怪物似的机械臂,比人类的手臂还要灵活,能同时完成卸货、检验、调集......的工作,甚至不需要有任何人类工作人员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