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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满月(92)

“但是古时候的人类普遍寿命还是短啊。”

“所以,他们认为如今人类的平均寿命比古人还短,就是化学品使用过多的后遗症。而祖祖辈辈们上千年用清水洗浴的这种传统是有道理的。”艾琳说到这里的时候,强调:“到这里,其实你会发现,问题已经开始偏离本质。你们应该讨论的是,清水洗浴和沐浴液洗浴哪个更卫生安全,或者说,洗浴液洗浴为什么更卫生安全。但实际上,你们在讨论的问题变成了,你是不是赞成‘传统’和‘祖训’。”

满月明白了:“他们将科学的问题转移成为了文化的问题。”

“是的。这就是他们的思维里面最大的特征。”艾琳曾经是受害者,她深有体会:“如果这时候你对‘传统’和‘祖训’提出质疑,那么你将受到最严重的拷问,因为他们会对你的身份提出质疑。他们认为,你偏离了作为人类的身份认同。因为只要是人类,你不能背离自己的‘传统和祖训’,一旦背离,你就不是‘同胞’,你就是‘敌人’。”

戚崇衍冷笑:“把异见者打成敌人是邪教最擅长的手段。”

满月继续问:“这个酒也是他们发明的吗?”

艾琳点头:“是的。最开始就是从自然教内部推广的。首先是在最激进的一部分教徒中,他们生孩子的时候会留下自己的孩子的脐带,用来泡酒,然后把脐带和酒喝掉。后来这种酒才开始变成一种盈利产品,一些教徒还会在定期的节日里面共同喝这个酒来庆祝节日。”

“只是教徒们之间的流行?高层也喝吗?”

“我不能确定,李孚没喝过,但是他认识的一些生病的高层也有跟着喝的。当时珂赛特出生的时候,我还担心,李孚会让我留下珂赛特的脐带泡酒,但是李孚没这么做。”

“他不是应该很相信这种酒吗?”

“不喝不代表就是不相信。有的人觉得那东西血腥,也有人觉得脏,克服不了生吃人的器官的心理。但这和他们相不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三个副本不会很激烈很暴力,想讨论的是邪教怎么解决的问题。

第54章 绿色的地狱

满月觉得很神奇:“原来他们内部也还是有不同选择的。”

艾琳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教徒们的虚伪:“而且,高层和普通的信徒之间的选择会更加不同一些。有的高层表面上过得非常简朴,实际上会偷偷瞒着教徒使用化工品,也会运用机器摆脱家务活。像是李孚,没有洗衣机我觉得他是活不下去的,他根本不会手洗衣服。”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男人有时候真的不行,连袜子内裤都要女人帮忙手洗。”

戚崇衍和满月相视一笑。

戚崇衍问:“李孚会带你经常和这些人打交道吗?”

艾琳实话实说:“最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好人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过不少活动。但是后来我对自然教产生了怀疑,他也察觉了,渐渐地就不带我出去了,再加上后来我生了珂赛特,带孩子花掉了我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就很少再和那些人接触。”

“也就是说他们应该不太清楚你的情况,包括珂赛特的情况。”

“不,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有珂赛特。”

“李孚没有告诉过他们你们的关系?”

“有些人可能知道。他会和一些高层坦白我们的关系。但是这些人只是自然教当中很小的一部分人。后来我怀孕了,他有没有告诉别人我们有孩子我就不太清楚了。”

满月觉得这样反而好办:“不知道最好,才方便我们伪造身份。”

“可是......真的要说大少爷是我的孩子吗?”艾琳觉得很羞愧:“我怎么生得出大少爷这么贵气的孩子呢。还是算了吧?”

戚崇衍不在意:“这是目前最恰当的身份。当然,愿不愿意去我也尊重你,如果你不想冒险,我能理解。”

艾琳深深地向他鞠躬:“能帮上忙,我很愿意。之后我会去戚夫人的墓碑上磕头道歉的。”

戚崇衍把她扶起来:“妈妈不会在意这个。”

他们定在了周末去探一探这座大名鼎鼎的红房子。

为了保险,艾琳还是给戚崇衍画了一点妆,稍作了些面貌上的调整。为了避免怀疑,他们没有坐狮巴的车,改坐了一辆出租,在离红房子还有一个街区的地方下车,然后走了过去。

这一带已经深入地下城的棚户区,路都是靠人走出来的,雪化了,泥沙混着脏水。房子也盖得四脚八叉,一间屋子伸出七边形的屋顶,屋檐下拉出一捆电线,洗过的衣服就挂在电线上,湿漉漉淌着水,人在屋檐下走过能接一脑袋水珠子。

至于“红房子”,大约是整条街上唯一能找得到用砖头盖起来的房子了。它大概率是个历史建筑,像战争时期把不同民族、不同派别的建筑审美杂糅在一起的产物,屋顶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但楼体做成了东方骑楼的样式,墙是红砖墙,地板是四方贴花的瓷片地板。

本来这样一个老古董,至少也该有些古韵,但是因为经年失修,墙面被虫子啃出一个个窟窿,像一溜粉刺没处理好积累沉淀下来的黑色素。屋顶黄得发黑,腻腻的一层油光糊在上面,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地板的瓷片上,瓷片原来的贴花图案磨白了,边角更是黑黢黢的一道一道,作为一家诊所,首先就卫生环境来说就是极其糟糕的。

来的人倒是不少,早上八点挂号台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艾琳去挂的号,拿到号之后还要在诊室外面等叫号。满月和戚崇衍在等待的时间里上下里外逛了一圈。这房子总有三层,一楼除了挂号台还有药房,药房只开一道窗口,窗户贴了纸,看不到里头的情景,只有取药的地方切出一口洞,配药的时候连洞口也堵上,药配好了洞门一开,一口黑压压的塑料口袋被往外一扔,药袋子上贴着名字,就有相应的人来取。

二楼全是诊室,共8间,每个诊室还是不同科,1号是内科,2号是外科……8号是基因科。8号诊室外面等的人最多,叫号也叫得最慢,中途还不停有人闯进诊室要求加号。

三楼则极少有人往上面去,楼梯间异静、空旷。门口一道铁闸,上面挂有‘住院部’的牌子。

满月和戚崇衍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一个人进门,顺便跟着遛了进去。里头是大通间,绿烟瘴臭,两排单人病床,男女混躺在床上,各个嘴里叼一支长管,婴儿嘬奶似的发出啧啧声,软管连到旁边的输液架上,将输液包里的黑水送进嘴里。

离满月最近的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脸上、脖子上已经接满了瘤子,肉脸肿得紫黑,眼睛被挤得几乎看不见,翕张的嘴巴机械地动作,因为来不及接应快速流下来的黑水,被浇了一头一脸,汤药洒在枕头、被单上,弄得身下又湿又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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