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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104)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院子里有人。

云雀不是白潇辞那种神识高手,要察觉什么就得自己用眼去看、用耳去听。相比之下她倒惊奇于小白蛇的反应,这小畜/生好像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废物。

罗雀门应念而起,云雀掀起门帘:

“谁?”

云雀睁大了眼睛。

——薄燐?

薄燐在月色下负手向天,长身玉立,长发飞逸在浩荡的流风里。他身上自带着一种叫“风流”的东西,随便凹个姿势就潇洒得不行。

他回过头来,朝云雀一挑眉毛:“不认识哥了?”

云雀:“……”

云雀突然感觉到自己悬着的心,沉沉地坠回了地上,砸得火花四溅,砸得如释重负,砸得泪眼朦胧。

“原来我是,”云雀恍然地想,“……我在想他么?”

——想得心神意乱的,加上李拾风的卦象一吓,什么委屈都上来了?

真没出息。

薄燐朝云雀走过来,云雀神思恍惚地仰起小脸,怔怔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来——

朗夜,明月,秋风。

落木萧萧,寒声飒飒,夜色溶溶。

云雀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跟当初薄燐在小镇里从天而降,一模一样。

砰……砰……砰。

哗!

薄燐猝地振刀出势,刀锋割开了云雀的喉咙!

血色飞溅开去,艳丽得像是朱砂在哭。

第67章 、说第六十四:角声满天秋色里(上)

来不及了!

刀锋递送进了云雀白嫩的咽喉。

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用抗拒令都来不及了。

这一刻时间被拉伸, 黑白的默片帧帧掠过;这一刻风声被延缓, 成了某种诡异而含混的呜咽。生命在刀锋上鲜艳地流逝,颈血顺着刀锋曼妙地舒延,勾纵成一弯细细的血线——

静默的夜色恍如一面银光闪烁的镜子, 被这刀锵然碎成千片万片;凄神寒骨的秋风卷裹着衰叶拔地而起,扑棱的黑羽在飒飒的寒声里厉鸣不止!

刷!

梳骨寒砰然现形、激射而去, 拉拽着云雀飞速后退;冷灰色的长发反倒向前抛甩而去, 仿佛质地上乘的流丝华缎:

偃师体术•鉴正骨。

在辰海明月的寸金之时,云雀一胳膊就将人高马大的白衣青衫劈折了腰,用的正是“鉴正骨”中的近战技巧。但是在偃师行内, “鉴正骨”在体术上的运用永远防大于攻,普遍用法是调动灵息聚焦体内于一点, 大幅度地强化一个部位的淬体防御——

云雀炁府内的灵息骤然提升至了极意, 飞速向咽喉处聚集,诡蓝色的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为云雀争取到了致命的瞬间:

刀锋在她皮/肉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厉红,却没能割破她的喉管!

云雀冷冷一撩眼皮, 翡翠色的眼睛深处,似乎有另一双眼睛猝然睁开!

罗雀门•伤门:青帝报!

炽烈的青色炫光恍若一道催魂夺命的飞虹, 瞬间横跨了五六步的距离;薄燐似乎是想抽身闪避, 那道青光又倏然分裂成了十几道更加细小的光流, 仿佛巨蛛瞬间喷吐编织而出的大网,雍塞封堵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青帝报与鱼镜花, “开”“伤”二门齐开, 本来对云雀来说是巨大的消耗, 不吐点血都对不起自己濒临崩溃的炁府,但如今云雀却熟练得如臂使指。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机遇或者了不起的原因,只是云雀知道这是会要自己命的短板,就在闷头琢磨要怎么改罢了——眼下就是被她给改好了,云雀的本事又多了这么一些。

云雀虽然是天机变时•时家出身的官窑偃师,却没吃过这个出身多少红利。或者说云雀大部分的麻烦和苦难,都是这个时家劈头盖脸地加在她身上的。

云雀的本事,大多都是在头破血流里,知错就改、破而后立,一点点攒起来的真功夫。

之前陆鸣萧突然在楼船上现身,一通操作差点把她给摁死在漕道上,几乎成了云雀近日里所有的噩梦:这个男人多年不见,依旧是用最暴力的手段,教会了她很多事情。

罗雀门的攻击方法太过单一,在千瞬万变的实战中难免捉襟见肘;罗雀门的各个形态变化需要时间,这个短暂的空白对云雀来说是致命的;云雀的脚连正常走路都颇为艰难,根本做不出像样的步法,如果不能在一动手时就拉开足够的距离,她的下场显而易见——看家的本事十殿阎罗还没有使出来,自己就先去见了阎王。

——不是什么时候动手,身边都有个薄燐,能顾好她的近身安全。想要在外闯出一番名堂,最硬的永远还是自己的头,最靠谱永远还是自己的手,最踏实的靠山永远还是自己的脊梁骨。

同门会反目、同室会操戈、同床会异梦;但人由生至死、从幼及老,都是最爱自己的动物!

咯咯咯咯咯咯!!!

诡异尖锐的机括声骤然响起,仿佛伶人造势时急奏的鼙鼓;两道身影破空而现,云雀身后升起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庞大阴影——

秦广王以三头六臂之身,手持三柄春秋大刀,三张浓墨重彩的脸壳在机括声中震颤着移动;楚江王还是一张白皮黑唇的阴冷笑脸,下半身却如同深海里的巨型乌鱿,精铁寸寸联结成了无数蜷曲舞动的触手,每个吸盘模样的装置里齐齐喷吐出冷青色的灵子薄雾。

窈窕玲珑的女孩巍然立于两具吊诡而凶戾的恶鬼之前,神色冷漠、气势沉威,倒是真有几分寻时雨当年的模样:

罗刹鬼骨女。

“你不是薄燐。”云雀垂下清凌凌的视线,手指上勾纵起八方碧磷磷的丝线,“你是谁?”

.

.

有一说一,云雀早就想改良十殿阎罗了,一直搁着没动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之妈,改不动。

十殿阎罗是傀儡派最强机关,本身就是无数傀儡派偃师的智慧凝结,怎么是说改良就能改良的玩意?红云也不是蠢人,他难道看不出来十殿阎罗显而易见的弊病,是现身的速度着实太慢吗?

如果当日云雀与陆鸣萧一战,云雀来得及召出两具十殿阎罗,那么“罗刹鬼骨女”和“一杯无”之间的恶斗,胜负真的就要另外算起。

但是江湖上拔刀动手,生死就在一瞬之间。没有那么多“如果”,也没有那么多“哪怕”,十殿阎罗的问题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云雀不知道为什么陆鸣萧会手下留情,但是她明白下一次来杀她的人,绝对不会再饶她一命。

金钩人一事解决之后,云雀在红云的图纸和各路的古籍里泡了几近两月,瞪着两具阎王爷毫无进展。直到云雀挨了陆鸣萧好一顿打,女孩子才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要改良一件成型已久的东西,当然只有向前摸索的份儿,哪有往回看的道理呢?

云雀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普遍现象,在偃师一行,人人都嚷嚷着“承古制”、“继祖法”,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奉为圭臬,日复一日地制作早就出现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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