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动如参商不须别(120)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当时的少将军只是遵着自己内心的歉疚和懵懂生发的情愫,也没想过这个被自己缝得奇丑无比的小荷包,居然改变了压在他脊梁骨上的天命:

云雀是,破命之人。

……

眼下百里临城纵马如雷如电,“白飞雪”一路狂奔至大营,就被人遥遥地唤住了:“百里,盛爷让你去一趟大帐!”

叫我?

百里临城愣了一下,才发现出声的是苏锦萝。女孩子灿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飒爽得像是北地来去自如的游隼:“盛爷派人再催了,快些!”

和旁人猜测的不一样,百里临城和苏锦萝两个少年将军,并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也不是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塞北民风彪悍,看不爽就打一架,喝过酒就哥俩好,他俩就属于打过架又喝过酒的好兄弟。

白飞雪跟上了苏锦萝的枣红马“火游红”,两人骑术皆是了得,夹道上还能并驾齐驱、纵马狂奔,扬起的马蹄踏在了将军帐前。

百里临城见帐外立着的外府士兵,武器上皆装饰着斑斓的翎羽,是赫骨骑兵的披挂式样。

百里临城与苏锦萝对视一眼,读出了彼此的警惕:

——这个节骨眼上,赫骨狼来凑什么热闹?

.

.

周边邻国老是喜欢把云秦人唤为成“汉人”,其实并不严谨:云秦除了大多数的中原人,也活跃着相当多的少数族类——

比如薄燐,眼睛天生浅金,眉骨深邃侵削,是雪山上活跃的狩猎民族“魁”;比如医字旗都统阿幼朵,正是出身于南疆的蛊祖“苗”;再比如防字旗都统完颜烈,就是草原第一大族“赫骨”。

若是云雀在场,定能记起来自己在寸金甩开膀子揍的人,就是赫骨王旗的金枝玉叶。

赫骨人天生骁勇善战,被誉为“草原暴风”,在旷野上的机动性媲美最凶狠的狼群。如今前来靖安府的便是赫骨边防中相当有名的一支精锐,“无惧牙”。

“无惧牙”的首领完颜苏乞,倒是个鬣狗一样机敏、油滑、诡诈的男人。苏锦萝和百里临城在帐内立了一会儿,通通受不了这玩意的做派——完颜苏乞讲话官家气太重,把盛昭缇从头至尾夸了一通。

盛昭缇双肘支着扶手,十指交叉撑住下颌,表情冷冽、眼神锋利,没给完颜苏乞一个正眼。李拾风笑呵呵地核对完颜苏乞呈来的文书,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是他和盛昭缇的暗号,意思是没问题。

文书是真的,令“无惧牙”前来支援靖安府,加固炎虎关边防。

盛昭缇在心里骂了声娘,总兵府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盛将军,”完颜苏乞一脸赔笑,“可知一位绿眼灰发的小娘子?”

李拾风手上一顿:

云雀?

完颜苏乞弓着腰、搓着手:“王旗一位小公子,与她是旧相识。不知盛将军可方便,将她交予给我?嘿嘿……”

第75章 、说第七十一:今夜•万蚁噬心(中)

“完颜苏乞?”

闻战咬着一杆湖毫回过头来, 少年把披散的长发向脑后拢去,英挺锋利的眉眼攒出一丝讥嘲:“——哦, 他啊。”

贪狼体•赫骨番完颜, 与七杀琴•天溪太白、破军剑•太原正闻并称云秦三大世家,但其实还是不太一样。白家算是天溪山的地头蛇,闻家只能算是太原世家中最出挑的一个, 而完颜家则是整个赫骨大草原的王旗——要不是完颜家祖上向周家俯首陈臣,这一块地儿本来还算不上云秦的版图。

之前云雀在寸金的时候, 一茶盏砸碎的便是完颜家小公子的牙;尔后完颜海主动出声挑衅, 若不是闻征心血来潮地出手一剑钉住了云雀,依云雀的凶性绝对能把完颜海摁死那儿。

云雀其人,面相生得清艳娇嫩, 为人却是十成十的冷面冷心、杀伐决断、心狠手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若犯我我必剁谁, 放在哪儿都是尊不好惹的阎王。

“完颜苏乞只是马奴生的儿子, 和‘嫡’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赫骨王旗对血统极其看重,他要是不攀上完颜牙这根脑子发育不良的高枝,一辈子也就在边关当个小首领。”闻战笑了一声,“然后呢?他伸手向盛爷要云雀, 盛爷怎么说?”

苏锦萝后手一撑桌案,坐在了闻战书桌上, 女孩子一翻白眼, 倒是学出了盛昭缇八分的神魂:“‘你配’?”

闻战放声大笑, 就是嘲笑的意思:“哈哈哈哈哈哈。”

如今云雀可不是说杀就能杀的江湖草莽了,靖安府玄机局的金字招牌在那儿挂着, 完颜苏乞估计没打听清楚, 今儿个谁才是玄机局的座上宾。

只是——

闻战看向不远处的沙盘, 他最近在跟李拾风排兵盘,为了避免每次都被李拾风杀得连亵/裤都不剩,闻战就用沙盘来复演之前的惨烈赛况。

闻战伸手打了个潇洒的响指,注入的炼炁催动了沙盘下的机关,机括声随即喀喀响起,沙盘开始翻覆、变幻、塑形,赫然是如今炎虎关的周边地势和粗略布防。

“为什么‘无惧牙’在这个时候来?”少年皱紧了眉毛,眉心压出一道深深的纹路,“你们以前也有这个惯例么?”

苏锦萝愣了一下:“倒是不曾听说。”

闻战糟心地啧了一声,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前些日子靖安府那场夜战确实动静不小,饕餮闹出来的阵仗实在太大,方圆百里都能看见靖安府上空的焰影流芒——若总兵府是因为这个,把旁近的边军抽调过来支援,确实说得过去。

——但为什么是这一支?

“无惧牙号称“狼神之战矛”,擅长的是长途奔袭,跟守城有什么关系?”闻战没想通,“还不如多抽个神机营去战字旗,总兵府在想什么?”

苏锦萝的回答出乎闻战意料:“因为总兵府不认识。”

闻战:“哈?”

“先帝崩后,云秦动荡,短短十几年内,一共出现了七次大叛乱。”苏锦萝跳下桌案,铁靴在红面砖上踏出铿锵一响,女孩走向挂在墙上的一方地图,“豫王之乱,叛军一路打进上京天都、攻破涌金门,最后是云秦三女将之首,八十岁高龄的‘怒海飞麟’叶讨子元帅亲自掠阵,斩豫王于金銮殿前。”

闻战和苏锦萝之间不需要太多废话,前者已经明白了后者不方便讲出来的意思:

太后和幼帝,被打怕了。

帝王之惧,彰于体/制。如今云秦各大兵府看似全部听命于总兵府,其中实则还有多重掣肘;除了少数几个太后派的兵府之外,基本上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盛昭缇是太后派,如今的靖安府倒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可是上边的、旁边的、嵌在一起的督军司、总兵府、军机局,人手换得跟裤/衩似的勤,生怕你盛昭缇拥兵自重、一方独大——

比如为了粮饷,苏锦萝虽为“大夏龙雀”,照样得低声下气地去疏通上面,才有了之前苏锦萝单枪匹马去杀悍将一说;边关将领为了恰饭专程跑来内地清除匪患,——听上去的确还挺好笑的,但这就是悬在每个云秦将领头上的事实:

上一篇:我的满月 下一篇:人外让人怀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