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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23)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她怀里抱着一只形制华丽的八角灯笼,大门牙疑惑地定睛一看,白蜡纸的灯笼八面上估计都有字,朝着他的一面写着一个飘逸的:

开。

细小的、菱形的、反光的金属喷涌而出,客栈里仿佛多了十几面西洋银镜,斜穿入户的夕阳被明晃晃的金属面折射,洸洋成一剪熔熔的红霞;门牙被灿烂瑰丽的红霞浸泡在其中,身形在半空陡地一停,鱼鳞一样密匝的伤口才来得及在他全身上下现形——

唰!!!

菱形金属贯穿了他的全身,在他身后连缀成一面完整的镜子,染血的表面冷冷的映出云雀寒冷的眼睛。

罗雀门•开门:鱼镜花!

云雀撑着栏杆,低头向下看去,拒绝了闻战突如其来的求亲:

“我不想成亲,我要吃汤圆。”

.

.

鹤阿爹刚想张嘴教育一下年轻人打架不许分心,突然听见了什么,整个人陡地一顿:“小云雀!”

锵!

鱼镜花陡然碎成了千万片明晃晃的菱形,这次却是朝云雀本人飞罩而下!

他刚想踹薄燐去帮忙,没想到后者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咔!

残雪垂枝陡然现形,漆黑的刀身卡住了飞旋的金轮——这玩意飞起来没有一点动静,无声无息地从云雀身后的客栈房间里飞旋而来,残雪垂枝贴着女孩的后颈,险而又险地截住了这个斩颈的利器。

云雀恍惚地抬起头,被坠落的鲜血蛰得浑身一激灵。

“大鸟,去把你那玩意摘出来,怪他娘疼的。”

……是薄燐。

薄燐把云雀虚虚地拢在了怀里,他的刀得挡要命的金轮,只能用体格抗下失控的鱼镜花。云雀在关键时候夺回了鱼镜花的控制权,但是一部分菱形金属去势未减,依旧在薄燐背上捅出了好几个窟窿来。

薄燐咳嗽了一声,拇指蹭去了嘴角的血,人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没事儿,回头给你买芝麻汤圆,大碗的。”

.

.

云雀倒是马上想明白了鱼镜花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绣花。

这是偃师控制灵械内部灵子的手艺,但是也可以运用在实战中:偃师能够通过替换附在灵械上的炼炁,从而控制别人的灵械。

云雀之所以没有发现,倒不是因为自己麻痹大意,而是——

快。

太快了。

附在鱼镜花上的炼炁,转眼间就被来人的炼炁所替代,在她感觉到不对的一瞬间,前有失控的鱼镜花,后有——

薄燐手腕一翻,残雪垂枝把金轮打了回去:“我说呢,原来是‘元磁轮’,有点眼熟。”

金轮自行旋转着飞掠而去,悬浮在了来人的脚下。云雀抬起眼来,入目的是一片火燎燎的红色:

来人虽然穿着一身惹眼的红衣,相貌却清峻古朴,没什么妖里妖气的意思。男人懒散地耷着眼皮,一副薄燐第二的颓废样,开口说话还缓慢无比:

“小姑娘,你头发上的九个清嘉孔方,上哪儿偷来的?”

他一撩鬓边的长发,发梢末尾也是鲜艳的红色,整个人像是在火上炙烤的魂灵:

“也介绍给我呗,我想装九钱很久了。”

第17章 、说第十四:第二夜•阎罗镇(下)

云雀面沉沉地一压纤细的眉毛:“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

男人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再是吃惊地张了张嘴,面门轮廓缓缓地抻拉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不应该啊。”

“我是五钱,”他指了指自己的耳边,火红的细线牵拉着方孔的铜钱交织出菱形的纹路,“你应该能瞬杀我,这才对嘛。”

云雀头一次感觉到了恼火和愤怒,恣肆贲发的戾气穿刺出了女孩剧烈扩张、收缩、再扩张的肺腑,烫出了千百个焦曲的孔洞来:

怎么会?

我怎么会让鱼镜花失控?

我怎么会——我怎么会感知不到对方的袭击?

如果不是薄燐、如果不是薄燐肯舍身救她、如果不是薄燐在千钧一发之际做了最正确的应对……

——她要么被自己的鱼镜花万箭穿心,要么被从后而来的元磁轮一刀枭首了吧?

怎么会?

云雀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基础土崩瓦解,脑子里浩如烟海的偃师知识都褪成了索然无味的教条:

他说的有道理。如果我真的是九钱偃师,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也许这串清嘉孔方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失忆前的自己只是个无耻的窃贼,失忆后的自己却为此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几分自由、有几分任性、有几分骄傲的本钱——

——其实都是她的幻想,她自己只是那个在大山里,裹着小脚的疯子罢了。

薄燐啧了一声,反手伸过去,猝然拽住了云雀的衣襟,回头凑了上去。

.

.

咣!

云雀捂住被撞疼的额头,薄燐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侧过脸去:“原来是‘红云仙人’,久仰大名。”

“啊,”红云缓慢地露出困惑的表情,“你认识我?”

“大凉州大名鼎鼎的五钱偃师,出身北冥岛上的七恶道观,凭借步法‘魑魅魍魉’风驰电掣,传闻能月下千里追斩方师头颅,场面如恶鬼索命无异。”鹤阿爹爪下一点掉漆的栏杆,收拢的翅羽仿佛赛雪的月光饱蘸了淋漓的松烟墨,“估计是吃了芹菜,张口便称自己修的是上上品的‘盗命道’,只趁月黑风高抢人性命身家。每每出动,一身白袍便被人血悉数染红……”

云雀小声插嘴杠道:“这本就是红袍呀。”

鹤阿爹的长喙一戳云雀的脑壳:“废话!都是民间传闻而已啦,走哪儿都穿着人血长袍不熏得慌?”

“江湖人本来称他为‘弑命盗’,但是手上人命一多,名气也就玄乎起来了,也不知道谁给他封了个‘红云仙人’。”鹤阿爹眯了眯眼睛,两绺修长的耳簇羽飘摇在流风里,“有些人修道一生也没被人称过一句‘仙人’,反倒是被这种鸡鸣狗盗之徒登了世人口中的仙班,你说可不可笑?”

“这位道长,”红云仙人见一只鹤张嘴说话也不惊讶,慢慢吞吞地笑深了嘴角的纹路,“背后语人是非,是否坏了道家的清规戒律?”

“啊?”鹤阿爹直接迷惑,“本道长不是在你面前大声议论的吗?”

红云仙人懒散眯缝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自从他归于“悍将”旗下以来,已经很少听见如此放肆的声音了:

“的确,有理……”

他的唇齿在磨上“有”的时候,暗涌的流风陡然变了一个角度,懒散的声带拉扯到“理”时,凌厉锐进的杀意已经掀开了鹤阿爹覆在脖颈上的鸟羽——飞旋的金轮猝然飙射近前,连勾的齿轮边缘削向了鹤阿爹的喉管!

德充符•阳仪•兑字沼!

太极八卦阵在凌空怦然绽开,仿佛一幅飒然平展开去的画卷,杀势无匹的金轮硬生生地顿了一下!

残雪垂枝掠起一道惶急的惊电,刀锋将微醺的晚风撕出了风雪苍严的咆哮,薄燐趁着金轮离开红云仙人之际,一刀直劈红云仙人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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