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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24)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红云仙人出手偷袭在先,薄燐跟鹤阿爹二打一,眼下根本没什么道义包袱:去你娘的一对一,老子差点被鱼镜花扎得透心凉,才懒得跟你耗!

红云仙人叹了口气:“这么慢,你怎么有自信冲我出刀?”

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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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仙人的眼睛骇然收窄成颤动的一线:“你……”

以他走南闯北锤锻出的眼力价儿,只觉得薄燐一刀出得平平无奇,先入为主地低估了他;但是红云仙人身形也在迅速飞退,怎么说江湖上也不该有能追上他的冷兵——

“——朋友,”薄燐叹了口气,“我以为二少就是全云秦最自信的男人了,没想到您这自我感觉比他还要离谱啊?”

噌!

暴虐的炼炁从漆黑的冷铁上甩出一道完满的弧,递进了红云仙人的胸腑处,后者的痛觉都呆愣了一瞬间,布料、皮肉、碎血炸成了一弯烈烈的红月!

“……”极寒的灵子从豁开的伤口直蛰向红云仙人的心脉要害,男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某套销声已久的刀法,“雪——”

——这是雪老城的风卷尘息刀!

风卷尘息刀传闻能路断牛马、水击鹄雁、当敌即斩,灌入伤口的炼炁能顺着经脉迟缓对手的灵息云转,最后冻裂对手的炁府与神魂。这种暴虐豪横的刀法,目前江湖上只有两人掌握:

一是“天下驿”凌霄阁的阁主,“白无常”白潇辞,为人倨傲淡漠,不喜纷争;

二是神龙不见首尾,传说缀成怪谈的“薄九刀”薄燐,是出了名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红云仙人后脊一阵发凉:今天出门没翻黄历,怎么偏偏遇上了他?

残雪垂枝既然已经出鞘,眼下生死不容自决。红云仙人运起了“魑魅魍魉”的身法,同时一阵厉喝:

“来!”

薄燐啧了一声:“老爹,闪开!”

不用老薄出声提醒,鹤阿爹全身的毛已经炸了起来:他本来在用阵法拖住飞旋的金轮,但是此时金轮发出了一声风送浮冰的响动,整个齿轮上下一分为二:其中一个表面炭黑,另一个则表面炽白——

阴阳两仪元磁轮?

这玩意是一对?

两道旋轮相互一撞,借着彼此的冲劲,一对元磁轮都弹出了鹤阿爹的阵法范围之外;恢复了自身速度的元磁轮呼啸着拉扯出一个狰狞的圆弧,交错着向鹤阿爹当头切来!

德充符•阳仪•艮字山!

熔熔的金色塑上了白鹤的身躯,元磁轮在金光上旋切出了焊烈的星花火粒;一声清越的鹤唳直冲云霄,一对元磁轮被平推震开的气浪冲得倒飞出去,又向红云这边飞了回来!

这边红云仙人少了保命的命械,身形慢了不少,诡变多端的“魑魅魍魉”对上冠绝天下的“踏雪寻梅”,终究还是露了狼狈相。残雪垂枝追魂夺命而来,红云仙人突然张口,客栈里仿佛突然来了场雨,烟腾腾、云袅袅、细濛濛的水烟朝薄燐兜头笼来,吊诡的白汽陡然湮没了猝不及防的他——

薄燐头疼脑热地啧了一声:

他最烦跟偃师动手,烦人的花样就是玩得多。

磅礴的刀势仿佛天风携裹海雨,密密叠叠的小针与暗青色的长刀砰然对撞,激起一阵细碎清脆的金属珑玲。连绵的刀意将缥缈的“水汽”系数缴卷收容,淬毒的牛毛小针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薄燐这一招刚刚有些师弟白潇辞的意思,下一招又陡然恢复了狂刀的本相,薄燐脚下轰然踏碎了方砖,尖跳飞断的三道斩击飙射而来!

但此时元磁轮已然归位,两道飞轮汹汹地向薄燐背后旋去!

唰!

.

.

薄燐浅金色的瞳仁震骇地一缩。

——这两道飞轮居然绕开了薄燐,后发先至地斩断了它们的主人——红云仙人的两条臂膀!

红云仙人的身形狠狠地一顿,接着正面吃中了薄燐斩来的炼炁,整个人仿佛一剪破碎的红绸,在纷纷扬扬的碎血里倒飞出去,砸穿了房门、撞翻了屏风、摔进了墙里!

事情发生得太吊诡、太突然、太令人措手不及,红云仙人整个人都是震悚的空白,神思里颤颤巍巍地写出一行散乱的笔画:……为什么?

为什么陪了他数十载的“阴阳两仪元磁轮”,会突然翻脸反噬主人?

……绣花。

他附在上面的灵子,和之前的鱼镜花一样,也被替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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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声不响的云雀落下了抬起的手,她额头上还有些红肿,薄燐刚刚撞得不留情面,确实把她无端生出的怀疑、矫情、茫然给撞出去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鸡零狗碎的时候:这串九钱到底是不是她的,又有什么关系?

——九钱也好,小贼也罢,这妨碍她当红云的野爹吗?

“疼吗?”云雀撩起白净的眼皮,高悬的眉眼里是一汪寒气四溢的翡翠,“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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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路断牛马、水击鹄雁、当敌即斩”——出自《战国策》

第18章 、说第十五:第二夜•傀儡笑

卷涌的尘烟层层叠叠地加深,颤动的老墙扑下簌簌的碎屑,空气里间或闪过几星烫眼的光亮:那是炼炁剧烈地激荡时,流风里饱胀溢出的灵子。

红云仙人呛出了淤积在喉口的腥血,低低地笑了起来:

“难得……难得……”

“原来是把‘绣花’玩得炉火纯青的时家后人……哈哈哈哈哈哈,是我班门弄斧了,不亏不亏!”

“没想到我这种山野草莽,也能对上偃师大宗的匠人!”

云雀睁圆了眼睛,小声问薄燐:“他在说什么?”

薄燐伤脑筋地一甩持刀的左手手腕:“他在夸你出身官窑,栽在你手上不亏,大概还有压箱底的招儿没使出来,——总之你断了他吃饭的两条手,彻底把他惹毛了。”

偃师不同于方师,云秦的偃师被严格地分为“官窑”和“民窑”,官窑便指吃官家饭的偃师。偃师行内常有“天下高手,八分官窑”的说法,“出身官窑”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赞誉。云秦官窑有三大偃师宗门,天机变时•时家、地机五陈•陈家、人机灵危•危家,由评定发放清嘉孔方铜钱的“千机城”所统御。

云雀倒没什么被夸奖的高兴,她对官窑民窑没什么概念,无论是名门大宗还是民间匠人,在拔刀动手的场合里众生平等,谁更厉害谁就是爹。

她心下在意的是“时家”二字:

原来我也有家人吗?

他们会不会找我?他们会不会想我?他们会不会……

在等我回家?

“云雀。”

薄燐稍稍偏过脸来,浅金色的瞳仁里悠悠地浮着血红色的夕阳:

“不情之请。你站到鹤阿爹旁边去,不然我刀容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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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应该让那个小偃师走开的……”明亮的电弧从红云仙人身周一闪而逝,他缓缓地起身,猝然踏开一圈成圆的气浪,“我之前看走眼了,她可能真的能跟我杀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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