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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253)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人都变成石头了, 那自然是死了。

浩浩天威之下, 凡人皆是蝼蚁。“薄九刀”和“罗刹鬼骨女”加在一起,也只不过是更凶猛一些的蚂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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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等等,等等,剪翁鬼面悚然一惊,他们是不是……

是不是,忽略了谁?

老人双目骤然张开,浑浊的眼瞳扫向四下,最棘手的“罗刹鬼骨女”云雀和“薄九刀”薄燐已化为了一尊石像,而龙女绵绵和盛临城皆是濒死昏迷,最开始的“千山飞绝”白潇辞与“九尾火狐”狐麗也早已倒地不起——

还有谁?

还有谁?

剪翁鬼面活了太久太久,他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一股强烈而磅礴的杀气一直蛰伏在周遭,他一开始确实有在提防,但是——

突袭白潇辞,它没有出现;瞬杀盛临城,它还是没有出现;如今云雀和薄燐皆在“石律”下化为了一尊石像,它还是没出现!

是错觉么?

还是说,剪翁鬼面眼皮一阵上跳,……它在等什么?

人都死光了,又还有什么好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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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雨骤然一收,像是有一把巨剪,咔嚓一声剪断了千万雨幕。

这处深山的古镇开始渐渐崩坏,房屋街道都开始扭曲;崩碎的景物向上分解出无数细碎缤纷的光屑,场面云谲波诡、光怪陆离,充斥着不可言说的怪异与恶心。

如果云雀还活着,就能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天眼一开,金光一落,剪城四神又恢复了战力?

为什么“石律”这样庞大的秘法,剪翁鬼面能够瞬间完成?

为什么薄燐在那一瞬间的反应是弃刀折返?

……一切的秘密,都归于这个小镇上。

当时云雀通过神识,看见了一处猩红骇人的巨大瞳孔,那便是这处小镇的本体——

一个存在诡异的空间。

它相当于现世与“天”重叠的一处地方,既属于云秦,也属于“天”。而不能为“天际线”所容的强大存在,传说中的剪城四神,也能突破空间法则降临于此,斩杀云雀一行人。

剪城四神不能与普通方偃相提并论,他们比起“一个人”,更像是“一股能量”,与整个小镇本身的存在紧紧维系在一起;只要这个小镇不消失,天眼降下金光,他们就能再次复活、再次增强、再次战斗。

——如何让这个小镇消失?

那只有击碎头顶正中的天眼,彻底粉碎小镇与“天”的联系!

当年云雀率领三千偃师,与“天”一决死战,一拳击碎了天眼;如今的天眼比之前的强大了百倍有余,云雀和薄燐根本来不及靠近天眼本身,便被剪城四神逼得形容狼狈——

他们毫无胜算。

薄燐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觉得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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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翁鬼面抬起手来,刚想说什么——

哗!!!

一道黑影暴拥疾卷而来,猝不及防、毫无预兆、迅疾如电,这道黑影如同一辆巨大的战车,汹汹地碾向剪翁鬼面!

喀!

那是铁物相击在一处的声音,来自于这道黑影寒光绵密的牙齿;在剪翁鬼面准备应敌的刹那,这道黑影张开了血盆巨口,——把剪翁鬼面整个儿吞了下去!

黑影尖声嚎哭起来,穿云裂石、振聋发聩!

这是一尊巨大的婴儿,曝露在外的身体泛着金属的冷意,显然是由精钢软铁制造出来的庞大傀儡。它穿着婴儿的肚兜,面孔上却只有一张描红的大嘴,张开口来可以看见其内轮转不休的锋利锯齿,森森寒光含而不吐,足以缴碎任何一个人的勇气。

倘若是云雀一行年轻人中,还有哪个尚且保留着意识,便能发现这个巨婴,居然与半枯翁常年抱在怀中的那个小木偶,有几分相似……

“去吧,孙儿。”

半枯翁终于睁开了眼睛,嗓声平静、苍老、威严:

“——去咬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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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半枯翁的“参天鬼婴”?

剪皇尊礼和剪女阿镜皆是悚然大惊,他们与半枯翁生在一个年代,当年的半枯翁可是与鬼姥姥一起,“参天鬼婴”与“席地织梦”并称偃师界两尊邪神!

半枯翁——半枯翁——半枯翁竟在此处?

不对,不对,为什么?

既然半枯翁就在此处,为何迟迟不伸出援手?

他……他到底,在等待什么?

嗖——!!!

没等剪皇尊礼和剪女阿镜再加惊疑,参天鬼婴兀地动了。

它飞身而起,庞大的身躯轻盈而迅猛,好似一匹飞豹汹汹前扑,鬼婴直接无视了剪皇尊礼和剪女阿镜,直接奔着天眼而去!!!

一声陵劲淬砺的尖啸声陡然响起!鬼婴血口大张,哭声凄然,一口——

鬼婴一口吞下了天眼!!!

第149章 、说第一百四十二:母女

云雀长长的睫毛颤了一颤, 进而缓慢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翡翠色的瞳仁收进第一缕明光,既而收缩成了紧张的一点——

——风向变了!

天光旋溅、草木摧折、鸟羽扑棱, 碧磷磷的丝线平直地拉伸出一道炫目无匹的疾光, 刺势磅礴地飚卷而来!

云雀:?

干什么干什么?

她怎么一醒来就要挨打?

云雀本人还是一脸的懵然,但战斗本能先一步反应,她情急之下只来得及祭出梳骨寒, 同样碧光凛凛的丝线缠上了她的手指,堪堪接住了突刺而来的另一道丝线——

当!!!

两股丝线悍然相撞, 爆溅出一行灿灿的星花火粒;云雀力犹不及, 仰面向后摔去——

来人游刃有余地一翻手腕,碧光滟滟的丝线骤然一分为众,交错着网住了云雀;云雀被这网子一兜, 这才没有一后脑勺直接撞在身下的碎石乱草上。

来人垂眸下瞰,云雀跌倒上望, 此时燥烈的流风骤然跟上了他们的对刀, 漫目都是旋溅飞舞的晚樱花瓣,簌簌的碎红连缀成一片惊心动魄的火烧云。

寻寺樱在焕彩的烟霞里垂下翡翠色的眸光,冷灰色的长发飞浮在涌动不息的风潮里,被漂染成水红色的天光细细碎碎地溶进她雪白的肌理, 像是刺入皮肤中的红樱。

云雀惶惶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她也是翡翠色的眼睛, 与来人的一模一样:

……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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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阿娘长什么样了。

在她的记忆里, 寻寺樱是两个人。白天的阿娘畏畏缩缩、胆小怕事, 永远挺不直自己的脊梁;夜里的阿娘则意气风发、开朗伶俐,像红樱一样绚缦, 生命也和花期一样短暂。

长大之后云雀才明白, 阿娘为了自己, 在企图和这个恶心至极的世间妥协。

但是寻寺樱失败了,她终究熬不过去,觉得人间刑期已满,悬梁自尽了。

云雀从来不怪她。就算云雀知道,如果寻寺樱还活着,也许自己的日子,未必有那么凄凉……

但是寻寺樱就是寻寺樱。就算寻寺樱是自己的娘亲,她还是该活成寻寺樱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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