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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39)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这样也可以?

符箓劈开一道荧荧的血光,两人的身影仿佛脆弱的纸张,以符箓为眼,飒然卷绞了进去!

.

.

滴……答。

寒气四溢的水滴落向白潇辞的眉心,男人冷冷地撩起眼皮,坠向他的水滴被瞬间冻结在半空,消散为一小抔荧荧的烟。

这是……哪里?

白潇辞头疼欲裂,倒是记得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

云雀以他的血为媒介,以他的脸为纸张,瞬间造了一个“灵津”出来——云雀的胆色、智慧、技艺都超出了白潇辞的预估,女孩竟然是以晨钟暮鼓的炼炁为引,驱动了这个灵津,把他们传送出了晨钟暮鼓的攻击范围!

在陌生的环境下,白潇辞下意识地释放出了体内的灵息护体,砭骨刺髓的炼炁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穴,漫目都蒙上了一层冷蓝色的冰晶。

“月儿弯弯……照九州……”

歌声?

“几家……欢乐……几家愁——”

白潇辞伸手张开五指,腕骨上缠着的白色布条自行飞出,怦然爆散成一行灿烁的流萤,凝结成佩刀“寒江沉雪”的模样。白潇辞反手握住,以刀身撑地,把自己支了起来,向洞外走去——

——迎面就撞上了云雀。

女孩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曝露在外的小腿与脚踝纤细而伶仃,浅淡婉约的眉眼氤氲着水汽,仿佛刚刚被秋水洗濯过的新月。

白潇辞心里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不错。

云雀显然是沐浴归来,头上还顶着一个木盆,身上的衣裳单薄又潮湿,白潇辞瞬间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睛,只能咳嗽一声侧过脸去:

“这是何处?”

云雀眨了眨翡翠色的眼睛,随即摇头,头发上的水珠甩了白潇辞一脸。

白潇辞:“……”

绝了。

你不知道这是何地,就放心大胆地沐浴?

云雀突然放下了木盆,这是白潇辞才注意到木盆里居然还有一只木头雕刻的小鸭子。她明明已经是少女的年纪了,很多习惯却像是幼女,妩媚和懵懂糅合出了另一种别样的味道来,仿佛是引人堕入禁地的羊羔。

白潇辞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云雀却上前了一步,他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此时女孩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仿佛千朵万朵的花怦然盛放开去:

“我很高兴。”

白潇辞不解。

“我还以为这里只剩我一个人了呢,”女孩子显然是相当开心,“没想到居然还有人陪我。”

嗯?

白潇辞蹙起了冷峻的眉峰,云雀的反应过于亲昵,对之前的变故只字不提,实在有违常理:

“……云雀?”

他记得这女人是叫这个名字。

“诶?”云雀歪了歪头,“好好听,是我的名字吗?”

*注: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出自南宋时期的江苏民歌《月儿弯弯照九州》

第28章 、说第二十五:第四日•天道令(下)

……她不记得了。

白潇辞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当时云雀在千钧一发之际, 利用了晨钟暮鼓老人的炼炁为引,催动了一个临时画就的灵津——那么晨钟暮鼓的炼炁定要在她炁府里走上一遭:

先不说女孩如何不让那股极烈、极狂、极躁的灵子瞬间撕裂自己的身体, 这一举动等于是把晨钟暮鼓老人的攻击转移到自己体内, 让脆弱的经脉和炁府承受这等狂轰滥炸。

——这是何等的胆色和气魄?

倘若是他白潇辞知悉这等偃师技艺,他会在转瞬之间就敢下此决断么?

晨钟暮鼓老人的炼炁肯定在云雀体内造成了开山分海的伤害,现在看来是没能撕裂女孩的经脉, 却极大地撼动了她的神识——而且先前在倾国舟上的第一眼,云雀也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薄燐身后, 女孩子望向世界的眼神空茫又懵懂, 像是一方尚未沾染红尘的翡翠,叫人想紧攥在掌心碾得粉碎。

云雀其人,就像是个颠倒又尖锐的矛盾。她乍一看上去跟云秦寻常女孩并无不同, 就是攀附在男人身上的菟丝花,连双足都被强行削减成了男人喜欢的模样;而在这温驯又纯良的表皮下, 这个女孩却是一身四棱八叉的反骨, 个性、手段、神思,处处都在与这个世道叫嚣着对抗。

她像是混进白羊里的黑羊。

白潇辞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当时在倾国舟时漫不经心的一眼,云雀在月色下对上了他的眼神, 寒气凛冽的眼睛里是一轮朗朗的月亮。

——不一样。

这个寻常的女孩,很不寻常。

“凌霄阁, ”他郑重地抱拳一礼, 向女孩报上来路, “白潇辞。”

唔?

云雀脑海里是一片茫然的空白,女孩咬着手指点了点头, 假装自己听懂了, 又学着白潇辞的动作包住自己的拳头:

“那我们以前认识吗?”

白潇辞沉默片刻, 面色冷淡地指出:“反了。”

云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白潇辞用刀柄轻轻点了点她的手:

“男人是右手成拳,左手抱拳;女人则是相反——而且行礼之时并不抱拳,压手即可。”

云雀恍然大悟:“好厉害!”

白潇辞顿了顿:“……这是常识。”

“啊?”云雀眨了眨眼睛,“……哦哦哦。”

白潇辞:“……”

——不可否认,蠢是真的,可爱也是真的。

云雀歪下头去,从下往上端详他的表情:“你还没回答我,我们以前认识吗?”

白潇辞淡声道:“很重要?”

“不重要。”云雀摇摇头,整齐的鬓角随之摇曳,“但是……”

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是有恩于他人的侠客,还是愧怍于天地的恶人?

我的亲朋好友会想我吗?

他们会不会也在找我?

……这些多重要啊。

白潇辞阔步走向山洞之外,刀柄撩起洞前垂悬的翠绿藤蔓,凄神寒骨的夜风扑面而来。漫山遍野的草木相拂偃仰,荧荧炽炽的飞虫起伏在奇花异草里,漆黑的夜幕上绣着璨璨的星河:

“不算太熟。”

.

.

这是何处?

白潇辞倒提着寒江沉雪,刚想纵身掠起,在附近飞上一圈,好判断当时云雀的一道临时灵津,究竟把他们传送去了哪里:

临时灵津与定向灵津不是一种玩意。前者是偃师随手化就的符箓,需要庞大的炼炁才能够催动,而且传送地点极为不稳定;

后者是要耗费万人心血才能打造出的巨大机关器,而且技术一直被官家所垄断——当然,据说江湖上最财大气粗的“辰海明月”,也坐拥数个定向灵津:不过海月先生本就与周氏皇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基本是江湖上不自言明的常识了。

白潇辞微微一顿,低头问道:“怎么?”

他向来不喜与人身体接触,成年之后洁癖更是愈加严重——除了薄燐那个不要脸的玩意,还没人碰过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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