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动如参商不须别(40)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眼下云雀拉扯着他的袖子,低下头去抠白潇辞袖袂上的流云暗纹。

白潇辞:“……”

这又是何意?

他不是薄燐那种人精,一眼就知道女孩的心思,只能艰难地揣度几分:

……她喜欢我的衣服?

如何是好?白潇辞纠结到,送给她也不是不可,但是他就这一件衣裳,脱下来就得光着膀子到处乱晃,未免太不体面。

好在云雀终于开口,把白无常野马脱缰的思路拉回正轨:“你会回来吗?”

——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她问得单纯而认真,眼神还有些希冀,白潇辞还没被大姑娘这么对付过,一时间居然不知道用哪个鼻孔呼吸。

人能乱,排面不能丢。

白潇辞只能高深莫测地冷着一张脸:“……”

要命。

当日云雀在倾国舟上展现出了超凡的实力,白潇辞也动用了各路人脉调查她,只知道她和薄燐是在大黔州的一处小镇相识——女孩与薄燐并无什么渊源,她的来历是引人深思的空白。

那为什么云雀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薄燐?

白潇辞知道薄燐和海月先生的一桩生意,他此去塞北定然凶险万分,云雀虽然呆呆愣愣,人却不是真傻。她记得住上万种偃师技艺,自然分辨得出其中关窍:

……她难道看不出,薄燐是在利用她?

“自然。”白潇辞的语气不由自主地低了三分,“等我回来。”

他一出口就觉得不妥,自己与她素昧平生,这个口气过分亲昵了。但是云雀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女孩往原地乖巧地一坐,把木雕的小鸭子顶在了头上:

“这样你远远就能看见我!”

还真是等他回来、生怕他找不到路的意思。

白潇辞心里突然一动,似乎有什么被悄然消解了。

他儿时与父亲住在雪老城的时候,漫目都只有苍山与白雪,整个天地都是荒芜的寂寞。每次父亲下山采买,他都会坐在门口苦等,生怕父亲把他丢弃在偌大的空城里。

当时他的风卷尘息刀已经初有小成,就算父亲一去不回,他白潇辞照样能继承师门衣钵,活得顶天立地。

但是道理……不是这么说。

——谁还不是个小兔崽子,害怕被人丢弃的孤独?

自从他下山以来,不善与人相处,总是孑然一身、行走江湖。有时候极目远眺,天高地阔、南北无边,天下如此之大,他居然不知道归向何处。

他家是雪老城。

但是眼下的雪老城,只是座空坟罢了。

……他是茕然一身的浪子,怎么配做风雪夜归的旅人?

.

.

自从薄燐那疯子一把火烧了雪老城,白潇辞被迫出师下山,奔走于云秦各处,加入了江湖第一大驿“凌霄阁”。

凌霄阁统领天下三千刺客,却不接杀人越货的勾当,只接“送信”这一门差事:

只要你把信交给凌霄阁,无论是北辰峰、沁园春、倾国舟,还是太原闻、天溪白、赫骨完颜,保证及时送到本人手中。就算你想一封书信直接送到龙台凤阁的太后案头,只要报酬开得足够优渥,自然给你办到。

凌霄阁站在黑白两道的中间,应付着各路的牛鬼蛇神。比起江湖武艺,凌霄阁更谙人心,每天都有血迹未干的恩怨顺着凌霄阁横跨南北,或是火急火燎的公文直达庙堂案头。

白潇辞与老阁主签下契约,他坐上了凌霄阁第一把交椅,掌握着全天下的人脉,只为了窥知——

——那一道注视着雪老城分崩离析的眼睛、那一只推动着雪老城师徒反目的幕后推手、那一道站在雪老城消亡背后的巨大阴影,父亲死前口中的“不得了之人”:

天。

.

.

天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天”到底是什么。甚至连“天”这个名字,都是起自薄燐口中。

薄燐韬光养晦、唾面自干,追查“天”已有七年的光阴。“天”如其名,仿佛像穹隆一样笼罩着整个云秦大地,几乎每个搅动江湖、震动云秦的事件背后,都有他们沉默耸立的巍然身影。

白潇辞此次前来大凉州,正是听闻通天箓的又一残卷重现人世,这势必会招来“天”的干涉:

但是没等他捕捉到“天”的蛛丝马迹,就险些被它派来的高手一刀给斩了。

而江湖上王屋太行般的人物,晨钟暮鼓老人的接踵而至,正是“天”迭沓而来的杀招。

白潇辞倏然一挑眉刀,清冷的眉眼攒出一线细雪般的讥诮来:

它急了。

这说明薄燐和白潇辞距离它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近。

这个巍然耸立在云秦上空的组织第一次气急败坏,急于派出爪牙来杀人灭口。

.

.

白潇辞人已经掠至了整个洞府上空,凛白色的衣袂振甩在浩浩的夜风里。

放眼是巍峨的山川与苍莽的林海,这块洞天福地正处于被两座高山所包夹的罅隙中央,四方的灵子像是置于平地的泻水,从东西南北向这块低洼之处倒溢而来,饱胀的空气里析出无数道明明烁烁的小溪。

嗯?

白潇辞眼神一凝,这个地方莫名地有些眼熟——

——这里正是江湖上最强的民窑偃师,“弑命盗”红云仙人的地盘!

作者有话说:

愧疚于太过都短小,把本章重新修葺,希望观众老爷看得满意。

◆白爷对男女的观念一直受世俗主流偏见的束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直男癌啦……

◆这里云雀的性格略显活泼,而之前云雀的性格略显阴沉,后续会有合理解释,不是精分!不是精分!

◆苏妹没有死!只是断臂重伤了而已,会交代闻战那一边的后文如何!

第29章 、说第二十六:你鹤爹

草!

薄燐匀长的呼吸在凄冷的流风里撕扯出雾白色的长线, 青筋如游龙疾走上他的手背,墨黑色的刀刃如惊雷如疾电如游龙飙射而出——

要快、要快、要再快!

薄燐太清楚晨钟暮鼓的能耐了——如果被这俩老鬼的钟鼓声正面击中, 死亡根本就是小事:

晨钟一响法身尽碎, 暮鼓一奏断人轮回,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风卷尘息刀•七段!

这一刻的残雪垂枝烧成了烈烈的白色,原本漆黑的刀身仿佛是江南的一枝春雪, 凌厉锐进地向老人们迫面而来。薄燐周身呼啸而起的炼炁震出一声苍严而雄浑的咆哮,哗然化作漫天飞舞的胭脂梅雪, 猝尔凝为一道道垂悬于天的刀锋:

风卷尘息经•第一:将军拓印!

叮叮叮叮叮——

于此同时乍然响起了另一串轻巧玲珑的声音, 仿佛是无数冰珠撞作一处,说不出的清脆、悦耳、动听。

那是无数把冰雕玉琢的细剑。

野马奔腾似的山间雾气凝成了千万道细剑,寒光凛凛的兵器水平地悬浮在空中, 仿佛是一场横着瓢泼的怒雨。满庭院的梨花碎雪向天倒掠,陆梨衿在拔地而起的狂风里巍然屹立, 嫩白纤细的手指一指小楼屋顶:

上一篇:我的满月 下一篇:人外让人怀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