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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68)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闻征笑道:“心脉平常才是真的?”

小陆大夫尴尬地“诶”了一下,似乎在纠结着措辞:“我不是测这个。快或慢,都是心里有鬼。”

“……少爷,被我按着命门大穴,全世界只有你会……气血下行,明白吗?”

闻征:“……”

“世上复刻活人之法很多,什么学舌傀儡、傍身鬼童,都可以学得和活人一模一样。这一行违背人伦,本是禁制,流于世间的传闻本就不多。但是灵子被复刻……实在太简单了,没什么好稀奇的。十殿阎罗说到底也就是一种偃师技艺而已,那个假货能使出来我一点都不惊讶。”

闻征微微一讶:“你觉得那个才是假的?”

陆梨衿端正了面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神。”

小陆大夫的眼睛是极浅的琉璃色,明晰的烛火跳动在她通透无比的眼睛里。

“人的情感,是无法复刻的。复刻活人的傀儡,终究没有一颗人心,只是精巧的死物而已。”

“这两个云雀最大的不同,就是看向薄燐的眼神。”陆梨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喜欢也许藏得住,但有一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闻征看向小陆大夫的眼睛,不自觉地走了神,下意识地接口:

“什么?”

“‘特别’。”陆梨衿解释道,“在场都是她的熟人,但是薄燐是特别、是例外。站着的云雀看谁都一样,而跪着的云雀看薄燐是不一样的。”

闻征:“……”

闻征明白过来了:“你刚刚胡扯了一堆,就是为了端详二者的眼神?”

陆梨衿眨了眨眼睛:“是,也不是。”

“嗯?”

小陆大夫终于找到了另一只失踪的鞋子,蹦蹦跳跳地穿好:“还记得我教你的么?”

闻征不假思索:“‘凡事有动机’。”

“对的,——动机。”陆梨衿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冒充云雀和薄燐有什么道理?如果非要谋财害命,又不想正面开打,冒充我不是更好的做法吗?反正饭菜都要经过我的检查,下点不易察觉的奇毒不是更好么?”

——为什么非得是他们两个?

小陆大夫咬着绺雪白的鬓角:她是不是在哪本书上看过类似的东西……嘶,她又不记得了,整个药箱的手札也没找见自己类似的笔录。

为什么要“冒充”呢?

“冒充”这个做法,究竟能有什么好处?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交情也不算过命,难道顶着云雀的脸接近众人,谁会卸下行走江湖的戒心?

小陆大夫瞎扯了这么多,其实也是想借此机会,观察众人的反应。闻战惊愕,苏锦萝迷茫,闻征警戒,薄燐全程一脸看戏的表情,两个云雀皆是杀气腾腾。

闻征突然道:“我明白了。”

陆梨衿睁大了眼睛,天之骄子的闻征果然聪明非凡:“你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不冒充你。”闻征右拳砸进左手掌心,“也许是床笫之间瞒不住,没上船就被我发现了。”

陆梨衿:“……”

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

陆梨衿刚想文明礼貌地让闻大少爷滚出去,闻征出手如雷如电,兀地按住了她的颈脉,俯下身来:

“陆梨衿,在场一模一样的只有云雀,为何你敢断定,薄燐也是假的?”

闻征手下按着的脉搏,陡然狂跳起来。

作者有话说:

今日承诺的双更想想还是合成一章了……真的卡死我了(躺下)

第46章 、说第四十三:第一夜•鬼话连篇(四)

龙涎香醇厚的气息居高临下地罩过来, 闻征俯身将陆梨衿笼在了自己的阴影里,垂视的眼睛里是一方暗沉沉的碧火。两人体格有差, 陆梨衿虽使双锏, 人却生得小小一只,乍一看倒真像是被饿狼按在爪下的白软羔羊。

确实如此。闻征生着剑茧的指腹动了动,陆梨衿明明已经过了少女的年纪, 皮肤却依旧像是上等的羊脂玉,白腻下藏着令人发疯的温软。

——陆梨衿忍无可忍地推开这个流/氓玩意, 往后蹦了蹦:“闻夤, ……我的颈脉不长在锁骨下面。”

夤正是闻征的字。闻征慢慢悠悠地抽手回收,还特地凑近鼻尖闻了闻味道:

“你真不是梨花变的?”

陆梨衿咬牙:“……”

他之妈,我是你大爷变的!!!

话归正题, 小陆大夫气急败坏地掩好自己的衣襟,白嫩的耳夹还攒成一点红:“我之前一小股炼炁还残存在云雀膝骨里, 十步之内, 我们可以通过炼炁来传递神识。她向我说明了前因后果,真正的薄燐已经被人引走了。”

原来炼炁还能这样用?

闻征顿了一下,确实,论炼炁的精准操控, 云雀和梨衿才是行家,前者能穿针引线, 后者能聚灵为骨。

闻征的声音不自觉地沾了些笑意:“说下去。”

“今晚一定不太平, 肯定要出事。”陆梨衿越说越有底气, 逻辑也跟着清晰了不少,“我之所以同意你们把云雀装在盒子里, 一方面是因为稳住那两个假货,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我们眼下遇到的敌人与往常都不一样, 他……”

小陆大夫余光瞥见闻征唇角的笑意,涌到喉口的话茬被兀地剪断了。

闻征正低垂着眼睫看着她,原本强烈的侵/略性被妥帖地藏在了眉宇间深邃的阴影里,这个角度下的闻征几近是温柔而安静的。小陆大夫突然记起来闻征已经不是那个鲜衣怒马、落拓不羁、谁都不服的小少爷了,他的骄傲、锋芒、风发意气已经尽数沉淀下来,那是被岁月酿熟、风霜压透的英俊。

他……他还真是长大了啊。

闻征倒是不知道小陆大夫曲折的心路,疑惑地一扬眉毛:“怎么?”

陆梨衿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闷闷地在塌上窝成一个雪球,整个人像是要钻进药箱里一样,良久又扔出了一本书来——她不知道发哪一路的毛病,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手札了。

闻征:“……”

——这女人怎么回事?

陆梨衿也不出声赶他,闻征随手拉了把椅子,捡起她随手扔在一旁的手札看。闻征本来今晚就打算守着小陆大夫,他倒是没看出这么多门门道道来,只是本能地嗅到了江风里暗藏的杀机:

陆梨衿在饭堂出了一次头,身边必须有人看着。

砭骨生寒的江风透进绿色的窗纱,桌上飘摇的烛火燃出哔剥一响。一室都是煌煌摇曳的沉默,陆梨衿心不在焉地扒拉着自己的手札,思绪飘忽到他们少年的时候。

少年时她随着闻征在北辰峰进修,每每晚上也是这样,两个人几乎没什么话好说。自己有看不完的经史子集、找不完的名家手札,总是踩着凳子把一橱子书扒拉来扒拉去;闻征就靠在一旁,有一页没一页地翻俚俗话本——闻大少爷志趣不多,吟诗作赋、琴棋书画这种风花雪月的玩意一样不沾。他偶尔翻翻不正经的话本,其余闲暇时要么看看陆梨衿自己乱涂乱画的手札,要么又钻进了剑诀里,或者干脆不休息,整日整日地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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