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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7)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两股霸道、狂放、寒烈的炼炁悍然对撞,连带着周遭空气中的灵子都被强行析出,千点万点的诡蓝色火粒被猛烈的冲击波所裹挟,以两人交锋为中心扫卷开一圈明灿灿的气浪。过路人根本来不及震悚、惊叫、闪避,纷纷被凶狠的气流掀得横摔了出去!

在场站着的人只剩下了薄燐、白潇辞、云雀,女孩逆着凶狠的烈风走近了一步,皱着眉头向激斗的正中心看去。她反应向来比常人迟钝,但是在战斗方面的嗅觉灵敏得超乎常人:

她感觉到了威胁,——前所未有的威胁。

来人一身清清冽冽的白衣,仿佛披挂着银色的寒霜。他的斗笠压得极低,耳下坠着的叶子牌依稀是桔梗的花色。他手持的佩刀在夜色下呈出一道灿烈的银白,挥舞时周遭仿佛飞旋着朔气凛冽的月光。

——雪老城,白潇辞,江湖人称“白无常”,佩刀“寒江沉雪”。

薄燐的刀大开大阖、狂放恣肆,白潇辞的刀悠容连绵、变化无常。传闻雪老城的主人“雪老”膝下只收了两名弟子,师哥“薄九刀”、师弟“白无常”,黑白两刀各分雪老城一半的风光。

少年子弟江湖老。

.

.

“啧,”薄燐一挑锋利的眉弓,大大方方地荡开了一刀,“有长进啊,毛终于长齐了?”

白潇辞振腕横刀直劈薄燐中路,嗓声细冷得像是絮雪:

“你真烦。”

薄燐放声大笑起来,手中佩刀迎上了劈来的寒江沉雪。相较起更窄、更轻、更弯的白刀“寒江沉雪”,黑刀“残雪垂枝”的正面劈砍则更具侵略性,白潇辞一时难当其锐,顺着薄燐前突的力道退了一步——

死死咬住寒江沉雪的力道倏然消失,与之角力的残雪垂枝倏地幻化成了柔软的布条——薄燐侧身让开失控前击的寒江沉雪,踏步猛地接近了白潇辞的身侧,电逝星飞间右手一掌拍在他的胸腑大穴,直接把人给打得横退出去!

风卷尘息经第一十一:拨云推月!

喀!

这一掌的反冲劲力波及到了薄燐自身,附着在他右臂上的金属外骨锵然碎裂,连带着外边遮盖的黑色袍袖,通通炸成了漫天飞零的碎屑!

薄燐的眉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是真的老了,居然连这点痛都没忍住。残枯的右臂没了外附骨骼的支撑,软绵绵地垂在刀客的身侧,像是条可笑的累赘。

相较而言——

白潇辞正中了薄燐开山破海的一掌,整个人倒飞出了十几步的距离,既而利落地翻身站起。薄燐贲发的炼炁被他连绵吊诡的灵息尽数消解,寒江沉雪在白潇辞手腕上翻转了一个圈,又被修长的指骨猛地握住:

“你就这点本事了,‘四刀半’?”

薄燐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嘴角要弯不弯的笑意陡地消失了:

“哥一只手也能教育你,小阿白。”

风卷尘息经第一十七:春冰虎尾!

师兄弟几乎同时出手、同时发难,一模一样的招式悍然相撞在一处,三尺凡铁上仿佛催生出了北地的朔风,寒意森森地刮卷开去,甲板猝然炸开了纵横两道骇人的长痕。薄燐的身形拔地而起,腾着猛风踩上了船桅,白潇辞后发而先至,极寒的刀意如雷、如电、如龙地汹汹撞来,在薄燐身前一步时倏地爆散开去,幻化作滔天垂悬的刃雨,直指薄燐暴降而来!

风卷尘息经第一:将军拓印!

“痛快!”薄燐朗声大笑,“——还是跟你打痛快!”

磅礴的刀风犹如天风携裹海雨,残雪垂枝大开大阖地划出一道长弧,抢在刀雨落下之前斜斜地对撼上了寒江沉雪——薄燐猝地踏碎了脚下的桅杆,尖跳飞断的三道连斩飙射而来!

薄燐浅金色的瞳仁骤然一缩:

嘶?

——伴了薄燐整整七年的残雪垂枝居然承受不住他的灵息,锵然断成了两截!

云雀厉声断喝:“破!”

砰!!!

漫天飞落的刀刃猝地被拆解成了最基础的灵子,空中猝地多了无数飞舞的星花火粒!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白潇辞脸上掠过了片刻的空白。

定住他们的真不是什么古奥晦涩的招式,就是偃师最基础的“御物”,只不过云雀施展得太过精湛、大手笔、咄咄逼人:巨幅的船帆被瞬息裁剪成了无数苍白的碎屑,仿佛乱云飞瀑一样地垂悬在他们身周,间或闪进眼睛里的冷光证明了它们何等锋利——这些船帆的碎屑都在高速地旋转、切割、绞卷,稍稍挨近便会被削成一瀑碎肉。

她伸出手去遥遥一指,便止住了天下两把名刀的斗争。

发难的女孩子离这里还有数十步的距离,冷灰色的长发随着暴躁的气流吹卷开去,系挂在长发上的九片铜钱激荡出清越的珑玲。

云雀压低了柳叶似的眉毛:“住手。”

女孩全身上下都升腾起了诡蓝色的雾气,那是从体内向外疯狂释放的灵息,漫卷成流云滚雾一样的炼炁,在女孩身后隐隐凝结成游龙一样狰狞的阴影:

“你们再打,我就打你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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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潇辞:“……”

他是头一回见着那么霸道蛮横的劝架,不由得看了女孩一眼。比起她头发上系着的九片清嘉孔方,云雀的眉眼还要更加惊艳一些,在凄清杳茫的月色下仿佛湖水与新月。

云雀发现了白潇辞在看她,鼓起了腮帮子:“噗噗噗。”

白潇辞:“……”

这是何意?

“她在向你吐泡泡。”薄燐低头看着手里的断刀,头也不抬地解释,“你小时候打不过我就冲我吐口水,道理是差不多的——哦,你是真打不过我;但这个距离,她是真能收拾你。”

——毕竟人家九钱,一拉开距离来,我们都得喊她爹。

白潇辞:“……”

谁向你吐过口水:“一派胡言!”

“是真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可他娘的爱哭。”薄燐得饶人处就是不饶人,继续踩着白潇辞爆发的边缘蹦跶,“你当时的‘哥哥’喊得真好听……”

白潇辞冷冷地撩起眼皮:“你还有脸提?”

“——师父收你、养你、教你,你是怎么待他的?”

薄燐眼神淡了淡,表情却没变:“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该做的事情?”白潇辞清冷的眉眼攒出丝讥诮,“你是指废了师父全身的经脉,让他落在仇家手里动弹不得,最后被羞辱至死?”

薄燐嬉皮笑脸的面色岿然不动:“小阿白,来打我可以,七年来你砍了我多少次我自己都数不清。”

“——但是师哥我不爱听从前事,打住吧。”

“你不爱听?你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敢回忆?”白潇辞冷笑出声,“就为了一个女人——”

薄燐断喝:“——那是你百灵姐!!你六岁时高烧,背了你十里山路、去镇上求医的明百灵!师父逼她嫁人、害她发疯、最后一刀斩了她,——真他娘的大恩大德,你说老子要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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