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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209)+番外

作者: 一木孑影 阅读记录

“ZS2023?”看清航班号后,陈放立马惊喊出声:“草,翌安该不会就在这趟飞机上吧?”

他本想问俞锐,结果扭头一看,旁边的人已经没了,只剩门口一道迅疾消失的背影。

等不及电梯,俞锐直接沿着消防梯往上跑。

陈放反应一秒,猛抽自己一巴掌,骂道:“我他妈这破嘴——”

骂完后,他电梯也不等了,赶忙拔腿追上去。

体力和速度差距太大,等陈放追到人的时候,俞锐已经挥着长臂套着大衣从办公室里出来。

衣服穿到一半,陈放截住他,正好错身抓着他领口。

“你要去哪儿?”陈放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南城。”俞锐沉脸扔给他两个字。

“怎么去?坐飞机?”俞锐迈着大步要走,陈放拽着他衣领不放,急得不行,“你耳朵不要了,命也不要了是吧?”

眼睛猩红,俞锐盯着他,咬牙低喊出一句:“我的命现在就他妈在南城!”

陈放瞬间失声。

俞锐心急如焚,根本就没功夫跟他毫下去,最后干脆把衣服脱了,顶着他那身薄薄的衬衣就往楼下跑。

刚立春不久,大冷天的,室外温度也就几度,等陈放回过神,想把外套给俞锐送过去,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血压飙升,陈放陡然一阵急火攻心。

他抱着手机不停地给俞锐打电话,俞锐根本不接,他又打给顾翌安,可那头永远都是忙音。

科里医生护士看他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不停地在病区走廊上踱步,谁都不敢上前惹他。

悬挂电视上还在不停播报着新闻,救护车消防车,闪动的警示灯,还有铺满整个画面的黑烟,看的陈放胆战心惊。

顾翌安的确就在那趟航班上。

还算幸运,他只是头在前排座椅上磕了一下,有点轻微脑震荡,并无大碍,下机后都已经紧急处理过了。

但现场太多伤患,尤其大量脑外伤患者,他既是医生,还是神外的,理所当然就加入到了救援当中,其他根本就没顾得上。

等把情况严重的伤者送上救护车,现场秩序也恢复过来,顾翌安折返回去取行李的时候,看到屏幕上的新闻画面,这才想起来开机。

手机信号刚出现,电话立马就打进来。

顾翌安按下接听,那头陈放急得嗓子都冒烟了,张口就喊:“哎哟我的祖宗,你总算是接电话了,怎么样?现在在哪儿?伤着没?”

“放心吧,我没受伤。”顾翌安回他说。

“没受伤就行,”陈放长吐一口气,忍不住接嘴又骂了句,“我他妈都快给你俩吓出心脏病了。”

“什么意思?”顾翌安立刻警惕起来,“俞锐呢?”

“师弟等不及去找你了,现在应该在飞机上。”陈放说。

顾翌安“嗯”了声,又问:“他什么时候上的飞机?”

陈放避而不答,反问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师弟他不能坐飞机。”

“我知道他不能坐飞机。”顾翌安说。

微顿两秒,陈放重复又道:“师弟他不能坐飞机。”

某种不祥的预感冒出来,顾翌安皱起眉,呼吸也变沉了。

“翌安,”陈放沉吟片刻,一字一句又道,“我说的是,师弟他,不能,坐飞机。”

顾翌安低沉着嗓音,立刻否认道:“这不可能,俞锐的体检报告我都看过——”

话说半截,顾翌安顿住,脑子空白了一瞬。

“不是体检报告,”嗓音倏然发紧,顾翌安猜测着问道:“是基因检测?是俞锐的基因检测有问题,是不是?”

陈放没回话,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顾翌安没想到,千算万算,他竟然把最重要的基因检测给漏了。

呼吸一窒,顾翌安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连手机都没拿住,径直从臂弯滑下去,‘砰’一声摔到地上。

俞锐不能坐飞机,并不算什么秘密。

大学的时候,好几次医援,他跟着大部队坐飞机出发,都会因为晕机好半天缓不过来。

顾翌安看他那么难受也心疼,后来基本都陪着他单独坐火车。

最早在南城研讨会的时候,顾翌安还听别人私下里议论,说是远一点的院外会诊和论坛都请不动俞锐,说他生性傲慢,不把人放在眼里。

当时因为这事儿,顾翌安还徇私让对方吃了一回闭门羹。

他这么做的原因,不单是因为护短,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俞锐不是傲慢不想去,而是他晕机不方便。

所以工作后,一般应酬的场合,俞锐能推则推,只有必要出席的场合,他才会去,但就算是去也是自驾或高铁。

俞锐的确太多年没坐过飞机了。

不是不想,是他不能。

高压氧舱导致的耳鸣只是轻微的,最严重的是飞机起飞后气压导致的耳鸣和刺痛,会让他极度的痛苦不堪。

甚至很快失去听觉,陷入彻底无声的世界。

他那样的状态根本就不能给人看,脸色陡然间变得惨白可怕,浑身也冒汗发冷,还会持续不停地上吐下泻。

北城飞南城是三个半小时。

从飞机起飞开始,俞锐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后来乘务员觉察出不对劲,过来敲门。

但俞锐吐到虚脱,趴在马桶上,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

里头毫无回应,乘务员很快拿了钥匙过来,开门后一看,整个人都吓傻了,赶紧蹲下身问他用不用找医生,需不需要提前联系机场救援。

俞锐听不见,但能从对方开合的嘴巴里,快速读懂唇语。

这是他很早以前就为自己准备好的技能。

看清对方说的话后,他虚弱地眯了眯眼,摇头跟对方说:“不用,我只是晕机,没什么大碍。”

乘务员还是不放心,又找来乘务长,几个人就堵在卫生间门口,时不时看他一眼,然后嘀嘀咕咕议论不停。

俞锐从唇语里读出个大概,费力地扯动嘴角又说:“我就是医生,不用担心,正常的耳鸣晕机,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要实在不放心,帮我拿几颗薄荷糖过来就行。”

乘务长犹豫半天,最后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按他的吩咐,帮他抓了一把薄荷糖过来,还给他拿了好几瓶水。

呕吐腹泻始终就没停过,直到飞机开始准备降落,俞锐才摇晃着站起身,艰难地扶着门框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冷汗冒了一身,他衣服早就湿透了,连额发都被浸成一缕一缕的,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瞥眼看他,还忍不住压低嗓音议论。

俞锐听不见,也不在乎。

他头痛欲裂,每根神经都像是被人拉扯着,耳边全是尖锐的嗡鸣声,可他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着顾翌安,也只惦记顾翌安。

他将自己从剧痛的痛感中抽离,脑子里不断回想起赵东昨天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人要是没了,时间再多又有什么用。

是啊,人没了,所有的一切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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