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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229)+番外

作者: 一木孑影 阅读记录

——

吃完饭,俞锐走回办公室。

午休时间,病区短暂归于宁静,护士站和综合办公区里,坐着躺着,横七竖八,相继睡倒了一大片。

餐厅吃饭的时候,俞锐碰上张明山,俩人聊了半天,这会儿回来都一点了,俞锐下午还有两台手术,睡都没法睡,只能喝点咖啡解乏。

他刚打开柜子,弯腰拿起咖啡机,忽然想起赵东买的茶叶,于是又给放回去,转而换了茶壶。

热茶滚烫,俞锐还没喝一口,陈放来了,推门就进。

“咦,你今天居然没喝咖啡,还真是稀奇。”看他泡的是茶,陈放还有些意外,嘴里连连“啧”了好几声。

“东子买的,我也没喝过,”俞锐端着茶杯问他,“你要吗?要的话,给你也泡一杯。”

茶香清冽甘甜,闻起来也舒服,有点提神醒脑的意思。

“成,”陈放吸吸鼻子,细品了品,也没跟他客气,拉过椅子坐下说,“反正没得睡,那就给我也泡一杯。”

茶壶里的热水刚烧开,还剩大半壶,俞锐放下茶杯,转身打开柜子,重新取了只玻璃杯出来。

“怎么也不休息,找我有事?”俞锐将茶泡好,递给他。

杯口热汽不停地往外冒,陈放用手扇了两下,而后拿起一份文件,丢给他说:“下周不是医援吗?最后过来跟你确认一下人员名单。”

俞锐走回办公桌,了然地“嗯”了声。

这次春季医援的规模不小,去的地方也多,各个科室都会派人,外科系统中神外和心外作为主力,科室三分之一的人基本都得去。

队伍兵分三路,俞锐带队的这波去的还是藏区。

另外两拨人,一波去内蒙,一波去贵州,不仅主任副主任得去,随行过去的小护士也不少。

陈放走不了,得留守。

除了确定人员名单,他还得跟俞锐协调分配科里之后的工作。

医援周期长达一个月,陈放干临床也管行政,脊柱组也得盯着,肩上担子本就不小,如今工作量就更大了。

尤其是脑瘤组和重症组,之前都是俞锐挑大梁,不把工作都安排清楚,后面一整个月,他就算不吃不喝不睡,干到吐血趴下也撑不住。

正事聊半天,茶凉了也没顾得上喝几口。

“行吧,就这样了。”陈放阖上文件夹,撑了撑懒腰,撑完又靠回去,轻转着办公椅,眼也不眨地盯着俞锐。

明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还非憋着,偏等俞锐开口。

“怎么?放哥还有别的事?”俞锐挑眉,长指微蜷,指尖轻点着桌面。

台阶来了,陈放倒是顺坡下,歪头看着他就问:“你跟翌安,还闹着呢?”

俞锐一愣,扯着耳朵,含糊说没有。

陈放伸手指向自己的眼睛,一脸“你看我信吗”的样子。

俩人对视半晌,俞锐自己心虚,骤然移开视线。

桌上的茶杯早已见底,借着倒水的机会,俞锐端着茶杯起身,背对陈放,走向饮水机。

陈放却没打算放过他,一针见血道:“因为什么,实验室的事?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想逼他回美国。”

俞锐脊背一僵,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陈放望着他背影叹了口气:“当年也就算了,毕竟那时候翌安也才刚毕业,事儿赶事儿全都凑到一堆,你那么做也无可厚非——”

说起这些,陈放情绪也很复杂,突然就卡住了。

都经历过,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曾经也一样,年少无为却心比天高,直到被现实狠狠打了脸,不得不接受那些无能为力,也不得不放手,成全...

片刻沉默,陈放眼眶渐渐红了。

他侧过头,缓过那股劲儿,视线正对办公桌上的脑部模型问:“徐老回国的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了吧?”

俞锐应了声“嗯”。

陈放转回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捧着茶杯,移步到窗前,身姿挺拔地站着,眉目低垂。

有那么一瞬间,陈放感觉视线迷离,眼前一片模糊不清,但又像是穿透了年轮,隐约从俞锐身上看到了从前,也看到了时光飞逝。

看到许多人,也看到他们远隔山海的守望。

他哽住喉咙,沉沉一声呼吸,缓声说:“你不是老师,翌安也不是徐老,十年足够了,别再重走他们的老路,太苦了...”

闻言,俞锐眼睫颤抖,倏地闭上眼。

这个角度,陈放能看到他侧面,也能看到他握在茶杯上的手,以及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凸起条条青色血管和筋脉。

再度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等情绪缓过来,陈放叹息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师弟,霍顿也好,斯科特也罢,以翌安的能力,无论临床还是科研,单凭他自己就能在国内立足,根本不再需要依附谁,你可别说你连这点都没想明白。”

没出声也没动,俞锐站在窗前,像尊雕塑,甚至连茶都没喝一口。

半是感慨,半是劝慰,陈放撑着膝盖起身:“不年轻了,我们都三十多快奔四十了,还是那句话,你不能只想着给,你应该问问翌安,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何况说句不好听的——”

陈放微顿,表情些许下沉,抬眸看向他问:“如果翌安那天的航班真要是出事,你想过后果吗?”

顾翌安出事,你想过后果吗?

最后这一句话落地,俞锐脑子“轰”地一声,心脏也猛地缩紧。

像是瞬间就喘不过气来,站都站不住,手里茶杯也磕到柜子上,他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柜沿,肩背僵直,甚至隐约能看到绷起的肌肉。

陈放没再说话。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直到午休结束,门外逐渐响起频繁而又急促的脚步声,陈放拿上文件夹,转身走到门口。

按上门把,陈放侧过头:“师弟,记住,你是俞锐。”

“你是,俞锐!”他咬紧牙关复又松开,再次认真且郑重地重复,“所以,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俞锐。”

沉下去的情绪再度蔓延至胸口,陈放说完,闭着眼睛,深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把心口那股酸涩给压了下去。

他拉开门刚要走,俞锐回头叫住他:“放哥——”

陈放顿住脚。

稍许沉吟,俞锐望着他说:“谢了。”

陈放笑了声没说话,抬起手,背对俞锐挥动手里的文件夹,而后抬腿转身,迈出办公室。

工作时间,病区再度热闹起来。

走廊里嘈杂一片,康复中的病人握着扶手缓慢移到,探病家属拎着果篮挨个房间打听。

新来的小护士举着输液瓶,急吼吼地喊着‘让一让’,谁知转头就被姜护士叫住,狠狠批了一顿。

视线逡巡一周,陈放笑笑,走到窗边,闭眼深呼吸。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

街道两边的梧桐全都抽出嫩绿的新叶,云层稀薄,泛着淡淡的蓝,渗透的阳光也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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