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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23)+番外

作者: 一木孑影 阅读记录

“是找你的吧?我最近看他来这儿晃悠好几次了。”徐暮撞了下顾翌安肩膀说。

他俩站在学院门口正说话,俞锐抬起头刚好望向这边。

室外实在太冷,徐暮估计他俩还有得聊,便捧着一摞实验资料先回去了。

俞锐手揣兜里,晃悠着步子过来,顾翌安立在台阶上,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才问:“来找我的?”

“嗯。”俞锐点了下头说,“有时间吗?”

顾翌安站着没动,就那么看着他。

俞锐抿了抿唇,又问:“学长,请问你有时间吗?”

小少年要风度不要温度,鼻子和耳朵尖露在外面冻得通红,一句话说完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顾翌安笑笑没说话,他把刚才戴好的围巾取下来,重新挂到俞锐脖子上绕两圈,之后又指了指他的衣服说:“把衣服穿好,时间我倒是有,不过先带你去三食堂喝点热汤,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围巾是从顾翌安脖子上取下来的,带着顾翌安的体温,味道也是淡淡的柠檬草香,就这样包裹在身上,俞锐感觉自己冻麻的脖子像是过电一样,全身汗毛都跟着轻微地抖了一下。

靠近期末考试周,三食堂特意留了扇小窗口,供晚自习下课的学生点餐。

顾翌安端了两碗热汤过来,守着俞锐把汤喝完了,看他脸上气色渐渐恢复过来,才肯让他说话。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顾翌安就坐在俞锐对面问他。

俞锐伸手抓了下头发,嘴唇抿了又抿最后拉成一条直线,然后说:“以前的事,是我不对。”

顾翌安靠回椅背上,先是意外地挑了下眉,接着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弯起唇角回了声“没事”。

小刺猬从小没跟谁认过错,宁愿挨打也绝不服软,这样的话从俞锐嘴里说出来,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但第一句话说完,剩下的也就没那么难以启齿了,俞锐接着又说:“还有上次的事,谢了。”

“不是已经说过谢谢了吗?”顾翌安说,“谢一次就可以了。”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俞锐停顿半晌,一口气沉下去,而后低声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就是这么没的。”

显然,顾翌安有一瞬间是怔愣的,大概是没想到会接上这么一句,他微张着嘴巴微张,眉心蹙了又松,看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锐抬起头看顾翌安,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且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然后,俞锐又说:“我那时候五岁,立柜上放了一个汽车模型我拿不到,就让我爷爷踩着椅子帮我去拿,结果他突然就从椅子上摔下来...像那个男生一样躺在地上...”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连救护车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这段记忆,他从未向人提起,即便在这之前心里已经预演了很多次,俞锐还是眼睛通红,嘴巴开合了好几次才艰难地说完。

一个五岁小孩儿,亲眼看到自己最爱的人倒在面前,那种恐慌和无助,甚至足以湮灭后来整个童年。

顾翌安看俞锐来回不停地揉搓手指,拇指关节都被按得发白,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他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俞锐的脑袋,轻声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俞锐蹭了下鼻子对他说,说完又毫无来由地蹦出一句:“学长,我能叫你翌哥吗?”

顾翌安都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悬在他头顶的手停顿半晌,才点头答了他一声“可以”。

之后他俩都没说话,等俞锐情绪缓过去后,顾翌安说要送他回家。食堂出来,刺骨的冷风直扑扑打到脸上,顾翌安又把围巾给俞锐系上。

俞锐老实站着任他摆弄,嘴里却试探着说:“翌哥,其实,我要跟你说的也不是这个。”

顾翌安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只是眸光随着眼睫覆落的阴影很轻地敛了一下。

“那你想说的是什么?”顾翌安问他。

俞锐下巴微仰着,他从下往上去看顾翌安的下巴鼻梁还有眉眼,顾翌安说话间吐出的白气都能呼到他脸上,温热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十年前顾翌安是什么样,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但看着此刻的顾翌安,他又觉得这个人就是他。

俞锐诚实道:“我想说,那天晚上我遇到一个哥哥,一个送我生日愿望的哥哥。”

顾翌安刚给围巾系好结,抽手的动作一顿,视线垂落下来。

“翌哥。”俞锐跟他对视,叫了他一声,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所以,你还记得我吗?”

问出口的瞬间,俞锐心里是毫无把握的,从五岁到十五岁,他的长相早就变了,他都没有认出顾翌安来,顾翌安又如何能够认出他?

可出乎意料的是,顾翌安眼尾渐渐漾起浅浅的一点弧度,他低下头视线和俞锐齐平,看着他澄澈明亮的眼睛,而后很轻地笑了笑说:“记得,一直都记得。”

早在办公室窗台的第一眼,顾翌安就认出他了。

俞锐不得不诧异,可诧异过后,他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认出我了却不告诉我。”

“怕提到你的伤心事。”顾翌安如实说。

尽管医院当时找来了专家团队,还把顾景芝请回医院紧急会诊,但手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俞淮恩。

俞锐的父母虽然没有责怪过他,但俞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自责。

他不敢去回忆那天晚上,但每每想到那个蛋糕,那个生日愿望,还有当时顾翌安指给他看的沉寂温柔的夜空,因为有这些,在后来无数个梦魇的夜里,他才能够不那么害怕,不那么煎熬。

其实,俞锐当年连顾翌安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只在离开医院的时候远远地见过一次顾景芝,听见顾翌安当时叫顾景芝爷爷。

若不是他那天去医院,无意中听到老教授的话,随后大着胆子堵到老教授门口,质问顾翌安的身份,俞锐估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到,顾翌安就是那年从天而降,送他生日愿望的小哥哥。

“抱歉,当年的许愿,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虽然那只是年少时天真的一点善意和安慰,虽然已经十年过去,顾翌安却一直耿耿于怀,也一直惦记着想要跟他说句抱歉。

俞锐摇了摇头,说:“许愿就有用的话,还要医生干嘛。何况我知道顾爷爷都已经尽力了,是因为送来医院太晚,因为我当时什么都不会,才耽误了爷爷的救治时间...”

顾翌安皱着眉,俞锐这话让他没法往下接。

话都说开了,俞锐搁在心里多年的心结也解了,他们沿着昏黄的路灯往回走,夜里的风吹着依旧很冷,可俞锐此刻心里却格外地畅快。

“其实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俞锐说话的语气是轻松的,甚至勾着唇角很轻地笑了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爷爷的死始终跟我有关,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管我记得也好,放下也好,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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